葛秀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四叔爷,就听他一脸不耐烦地赶人。
“这没你事,你忙你的去。”
赵全英瘪瘪嘴,再次认识到爷爷的偏心,就不太想走,怕他偷偷许葛秀好处。
谁知道磨蹭一会儿就被爷爷瞪过来,只好不情不愿地离开回屋,却故意没关门,藏起身子冲堂屋那边竖耳朵。
“你干嘛?”葛立平听到动静,睁眼就见媳妇这作怪样,“练顺风耳呢?”
“去你的。”赵全英睨他一眼,用气声提醒,“别说话,我都听不见堂屋说啥。”
葛立平撑着坐起身,小心避开床头还在睡的小儿子,学她朝外看。
“家里来人了?”
“秀,说有事找咱爷,还不让我留下听,你说她又有啥事找咱爷办。”
“讲的啥话,秀愿意来找咱帮忙,说明两家关系好,真找别人就有脸了?看你那小气样。”葛立平套上鞋子站起来。
“就我小气,哪天等她把家里掏空你哭去吧,你现在是家里老大,家里东西以後肯定是你分大头。”赵全英看他光顾着低头摆弄腰带,心里生气,“你听没听我讲话。”
“不会,我能猜到咱爷喊秀来是为啥。”
“为啥!”赵全英转头反驳一句,“不是咱爷喊的秀。”
“都一样,肯定是为分田。”
“啥!分田!”
……
堂屋。
赵全英一走,葛秀就听四叔爷沉声问她。
“你是来问分田的?”
四叔爷勾脚送她面前一个马扎,自己坐对面,态度十分敞亮,“你不来,我也准备明天分完粮食喊你。”
葛秀缓缓呼出一口气。
“四叔爷,我在外面听得不准确,还是您仔细跟我说说,咱们村真准备分田自己干?那还算不算资……”
四叔爷习惯性地掏几下烟嘴,冲地上磕了磕打断她。
“头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容易被夹嘴,可一样能吃到肉,外面喊得凶,你见小岗村如何?”
该干嘛干嘛。
甚至今年依旧丰收。
葛秀脸有些发烫,脑子却一点点冷静下来。
“是我想太多。”只是,“四叔爷,你就不怕再像立延哥那次?”
她看四叔爷明显一愣。
葛立延,四叔爷家的长孙。
那是戏本子里一样厉害的人,出生就被看重,两岁就能识字,被四叔爷亲自带在身边教大,特聪明,特本事的一个人,同辈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他比成笨蛋。
可败也败在脑子太聪明上。
69年帮知青出主意,闹到公社,知青们得好,他不知道怎麽和县里小将们搅和到一起,风风火火地要带领社员们更进一步,家里谁都劝不住,当时狠狠风光俩月。
太风光就遭人恨,被陷害损毁宝书,不敬主席,实际上就是踩了一张报纸,而报纸上写了一句主席语录: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人当场被抓,71年在牢里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