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腊尽春回,大军凯旋。
是日,萧青琅等主将进宫面圣,到宫门口时,叶清澜和太子已等候多时了。
“臣参见太子殿下。”衆武将下马给太子行礼,叶清澜站在太子身後,笑看萧青琅。
“各位将军免礼。”太子走近两步,稚嫩的声音响起:“诸位将军,辛苦了。”
“臣之职责。”
太子又侧身道:“快快随本宫来,父皇早就让人备下酒宴,等着给各位将军接风洗尘呢。”
“谢陛下厚爱。”
一番客套後,一行人才往宫内走去。
光和殿上,珠歌翠舞,觥筹交错,犹记得,多年前也是这般场景,只那时,坐在他这个位置的,还是他的父亲,萧青琅打眼看去,明堂坐上的人也不是当初之人。
萧青琅收回视线,举杯轻抿一口烈酒,有些呛喉,仅是几月,皇帝却消瘦了许多,面色也不如从前那般康健,见过的生死多了,他自然知道这是身体有恙,但在这上都多年,他早已习得父亲那泰然自若的做派。
垂眸思索间,他馀光瞟见了坐在对面的叶清澜,只见那人轻擡杯盏,与他示意,萧青琅心下暗笑,这人!就算不说,自己也是会去见他的。
转眼便结束了宴席,出了宫门,衆人散去,萧青琅辞别了最後与他打招呼的人,转身又望了望宫门,正巧见到叶清澜快步而来。
还不等萧青琅开口,只见那人迎上来,笑道:“久等了吧。”宴席散去,叶清澜跟着太子去见了皇帝,这才耽搁了。
萧青琅摇头,说:“我回来了。”去时这人让他早点回来,他应了,没让他久等。
叶清澜眼中盛着笑意,“嗯,没有食言。”
“我这人向来守信。”
“是是是,萧侯言而有信。”
二人说着话,上了叶清澜的马车,不多时,就到了叶府,轻车熟路的跟着人进了屋,萧青琅才问道:“上都近来如何?”
叶清澜答:“风雨欲来。”
见萧青琅疑惑,叶清澜缓缓道来:“君上抱恙,太後……也不安宁。”
“如何?”说到太後,萧青琅还是有些担忧。
“说是冬日受了风寒,如今汤药不离口。”
萧青琅沉思片刻,“我想去见见她。”
然宫中的主子,岂是轻易能见得的,何况是那後宫之首,但太後是母亲的挚友,亦对他爱护有加,不见一面,他怎能安心。
叶清澜给他倒了杯茶,“你凯旋的消息,她知晓。”
萧青琅又问:“皇上如何?”
“安王死了。”
“死了?”叶清澜答非所问的一句,令萧青琅有些讶异,转念一想,又不可能,“真死了?”
叶清澜只说:“段太师致仕後,安王被罚去守皇陵,听说经常发疯打砸,陛下恐扰先祖清净,又念及手足之情,把人囚于东郊,前些时日,据说发疯伤了脑袋,不治而亡。”
这麽一说,萧青琅明了了,这上都风紧,处在风口里的人,是没有秘密的,有些事情,就算他不去关注,也曾略有耳闻。
又想到今日见到的皇帝,萧青琅摇了摇头,轻叹道:“太子尚年幼,怕是……重任难担。”
“他担得起。”叶清澜很肯定。
萧青琅看着底气十足的叶清澜,忍不住打趣:“叶太师说能,那便能。”
叶清澜也笑着回他:“那太傅觉得呢?”
“当然能。”
久别重逢,当然要好好叙旧,晨光熹微时,萧青琅才出了叶府大门,往军大营去,大捷自有犒赏,他得去领赏。
未几日,春光大好,萧青琅等来懿旨,太後召他入宫。
清宁宫里,侍女打开窗户散去浓厚的药气,淑华扶着太後走了出来,待太後坐下,萧青琅上前行礼:“臣参见太後,太後娘娘金安。”
“行了,你我何须多礼。”太後摆了摆手,淑华领着衆女侍走了出去,太後这才说:“你站近些,让本宫好好瞧瞧。”
萧青琅依言走近,太後盯着他仔细打量了片刻,点点头说:“是精神了些,你活该属于那辽阔的天地。”
看着容光不再的太後,萧青琅心中不免有些酸涩,嗫嚅着说:“您要保重。”
太後让他坐下之後,转着手里的念珠,有些感慨,“年纪大了,身子不似从前那般利落。”话头一转,她又问:“行安,你想离开吗?”
离开哪里?离开上都吗?萧青琅沉默了,从前他是想的,但如今,他在哪里都行。
见到萧青琅的迟疑,谈佩贤缓缓道:“这上都城里注定要起一场风雨,我不愿看你踏足,如今我虽病骨支离,但你若有去意,也不是不能走。”
萧青琅只道:“若无故知,到哪里都一样的,您不必为我担忧,我只想护着我要护的人,一切争端,我都不想理会。”
太後听罢,不免有些语重心长,“这世间,有些事,岂是你不想理会便不来找你的?你何必立在那岩墙之下。”
“劳您牵挂,青琅知晓自己的抉择,若到那时,便再行那时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