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条废弃的采石沟,附近几城的石料,都是在那处开采来的,如今虽已废弃,但当初挖的坑,大大小小不尽其数,深浅也不一,被雪一盖,远远看去如平地,若有人埋伏其中,定能打来人个措手不及。
谈言风却又拿了一面旗子,插在离采石沟不远处的沙丘上,“此地居高临下,又有沙丘遮挡,若埋伏在此地,待敌来,冲杀下去,定得优势。”
萧青琅摇头,“听荣鹤将军所言,此次怕是有老熟人。”
而此时的白玉城中,有人也在布局,“他们援军已到,等天晴了,必然攻来,若我带人潜于此地,定能杀他个措不及防。”手指所指位置,正是采石沟。
只见他旁边满脸络腮胡的将领指着沙丘问:“此地不设埋伏?”
“设,你带人守住此处,我把人赶向你,围他个水泄不通!”
戎月关,将领又聚在一处,萧青琅正做最终安排。
“分三路,我掌一万轻骑率队前行,荣将军,你领一万轻步兵,半刻钟後出发,绕过采石沟,从燕子丘走,路上莫要停顿,直击红沙丘,他们定然有人留守于此,从棱上过去,别落下风。”
“末将领命。”荣鹤是白玉城的守将,对此地最是熟悉。
叮嘱完荣鹤,萧青琅又嘱咐谈言风,“谈将军,你再晚半刻钟,率五千重骑,三千车兵,三千弓箭兵,两万重步兵,沿主道路出发,我把人往红沙丘引,届时围歼拦路贼,直捣白玉城!”
“是!”
部署妥当,只待雪晴。
白玉城内,布局之人对着天空,似在思虑,若萧青琅见到此人,必定出刀,因为这不是别人,正是与他有着杀父之仇的西戈主将,于泉拓。
西戈战败後,西戈主皇便向大宣投降,甘愿为臣,永世向大宣上贡,而于泉拓回了西戈,没多久便向主皇辞行,後又带着养子离开了西戈,无人知晓他们去了何处。
此时于泉拓身旁只有一人,正是他战败投降後,带走的养子于泉悟,于泉悟察觉到养父低落的情绪,轻轻开口问:“父亲,您有何忧虑?”
于泉拓看一眼于泉悟,这个养子,是他在宗族里亲自挑选的,本以为能继承他的壮志,不想他出门征战这些年,竟被宗族里那两个废物养废了。
可于泉拓也不想想,他口中的废物,是他养子的亲生父母。
只听于泉拓问:“你想回西戈吗?”
于泉悟犹豫着说:“想回。”
“入了大宣,出了长度关,你就能回家了。”于泉拓带养子出来这些时日,没少给他灌输自己的宏愿。
“父亲,我们不能原路返回吗?”
“不能。”
于泉拓父子二人,是以游商的身份,绕大宣外围部族行至西北的,他们试图从大宣走,不想大宣不认他们的文书,有守关将领甚至认出了于泉拓,差点就动手了。
他们欲归之时,遇上了胡族扰宣,于泉拓当机立断,与对方合作,可谓是,亡大宣之心不死,如今他们的通行文书时效已过,更难再回了。
于泉悟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于泉拓也不管他,只说:“我西戈大业不成,自然不能让他宣朝酣睡,胡人不成气候,遇上他们,于我而言不过是驱狼逐虎罢了。”
于泉悟迟疑的声音响起:“主皇已投大宣,父亲您,还是不甘?”
“若此次能入得大宣,我定搅他个天翻地覆。”于泉拓说完就走,欲回自己的住所,他实在瞧不起于泉悟这副懦弱的样子,若非一时回不去,此地又无人与他说话,他怕自己忘了乡音,他早就不想带这个累赘了。
于泉悟怔怔的看着于泉拓离开的背影,又让父亲失望了吗?自己学不好武,文也不如父亲,一路走来,都是父亲在护着他,他觉得自己好没用,可是,父亲的抱负太大,自己根本担不住,于泉悟不懂,安定些不好吗?为什麽要挑起战争?
于泉悟低不可闻的用乡音说了句“好想回家呀……”
他想家,想叔父叔母,垂首间,眼泪落在雪地里,顷刻凝结成冰,他也不过十七少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