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华轻声道:“回娘娘,方才孙公公差人来说,皇上近日龙体不悦,今日便不来坤庆殿了。”
皇帝起居的地方叫承和殿,近一年来,傅相微总是身体不悦,汤药没断过,照常来说,十五这日,帝後是要同居的,但傅相微不来,谈佩贤也没觉得有什麽,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别说她这里,就是这偌大的後宫,也不见他走过几次。
谈佩贤漫不经心的开口:“倒也落得个清净。”
主子的事,淑华不敢多言什麽,只当是听不见。
没一会儿,殿外侍女来报,“娘娘,惠妃娘娘和容妃娘娘来了。”
淑华疑惑,“这两位来做什麽?”她可不记得自家娘娘与那二位有什麽交情,就连平日里的请安娘娘都给免了。
谈佩贤坐正身子,“叫进来不就知道了。”
侍女这才出去通传,那二人进来,身後带着各自的贴身嬷嬷,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臣妾给皇後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谈佩贤轻轻擡了个手礼:“自家姐妹,无需多礼,都坐吧。”
皇帝的妃子不多,只一後四妃,如今还剩二妃,就是这二人,听皇後赐坐,都转身从嬷嬷那里拿来礼盒献上。
惠妃道:“这是臣妾近日得的檀香,上次来娘娘宫里,臣妾似乎闻着有檀香味儿,想着娘娘应是常用,便趁今日这中秋佳节,斗胆投其所好了。”
谈佩贤笑着说:“谢过妹妹,妹妹太客气了,于这檀香,本宫倒是喜爱得紧,闻着让人心静,恰巧我这儿的快点完了,正想去寻一些呢,妹妹来得正是时候。”说着吩咐一边的淑华,“淑华。”
淑华立刻上前,恭敬的接过木盒,退回去放在谈佩贤旁边的榻桌上。
这时容妃也打开了自己手上的盒子,“臣妾倒与惠妃姐姐心有灵犀了,只臣妾不如惠妃姐姐细心,倒从我那妆奁里给娘娘挑了柄玉如意,祝娘娘事事如意,还望娘娘别嫌弃臣妾才好。”能坐到妃位,娘家都不是什麽小门小户,给的嫁妆,自然也是上乘,不过是话术罢了。
谈佩贤亲切道:“多谢妹妹,本宫喜欢还来不及,怎会嫌弃妹妹。”
话语落,淑华立即上前接过,也放置在榻桌上,与惠妃的礼盒齐平。
谈佩贤:“二位妹妹快别站着了,都坐。”
等二妃坐定,侍女上了茶点,谈佩贤开口道:“许久不见二位妹妹,来就来,还带什麽礼,倒显得过于生疏了些。”
惠妃笑道:“难得佳节,自是要来向娘娘请安的,礼不可废。”
说着惠妃看了看容妃,“且不只是臣妾,容妃妹妹也是这般想的,倒也是巧得紧,在天光湖便遇上了,一说,都是来娘娘宫里,便结伴而行了。”
容妃也在一旁打趣,“是啊,臣妾见惠妃姐姐还带了礼,臣妾不由心想,还好臣妾脑子灵光,不然到了娘娘这儿,臣妾都不该如何自处了,这传出去,外人还不知该如何排遣臣妾呢。”
谈佩贤也和她们打笑,“两位妹妹都是细心之人,下次可不许这样了,你们送礼,本宫还得回礼,你们两个人,我一个人,这一来二去,本宫的小金库不得被你俩掏空啊。”
这边惠妃道:“娘娘您可是一国之母,向来财满气足,我姐妹二人占点小便宜,娘娘应当不会介意的吧。”
谈佩贤佯嗔她一眼,“就你会说道。”语罢她偏头对淑华说:“淑华,去本宫的妆奁里看看,本宫记得有一对紫玉镯和一个镶金如意项圈,惠妃妹妹温良淑雅,这紫玉镯戴在她手上,定是衬她得紧。”谈佩贤又看向容妃,“容妃妹妹送本宫如意,那如意项圈,便给容妃妹妹把玩,我也祝你事事顺意。”
二妃连忙起身谢恩,“臣妾谢皇後娘娘赏赐,臣妾喜之不胜。”
这边客套话闲聊着,淑华已经找来回礼奉上了,又过了大半盏茶时间,二人才相继告辞离去。
送走二人,谈佩贤收起笑容,把玩着容妃送来的如意,淑华在一旁道:“这二位娘娘,倒是相处得好。”
谈佩贤道:“好争丶能争之人早就不在了。”
淑华知道她说的是德妃和芸妃,当年德妃得宠之际,又来了个芸妃,一时间风头无二,却突然失了恩宠,死在冷宫之中,谁都知道是德妃动的手脚,但又找不到实际证据,便也这样过了,後来四皇子犯错被贬,牵连德妃致死,不外乎也有这个原因在其中,惠容二妃倒是懂得进退,皇上也多年未纳入新人,如今在这宫中,倒也还算自在。
淑华想着,只听谈佩贤说:“身为女子,行走在这拘文牵俗的世道中,本就不易,想要伸手去够那九天玄月,殊不知天外有天,更是难上加难,能活得轻松自在些,谁又喜欢挖尽心思的去钻营呢。”
淑华不敢搭话,只听谈佩贤吩咐,“淑华啊,听说皇上近日腿寒的老毛病又犯了,我吩咐炖的汤做好了吗?赶紧趁热给皇上送去。”
淑华:“回娘娘,卫公公已经送过去了。”
卫云京是谈佩贤宫里的掌事公公,一直给皇上送汤的都是他。
“送了就好,就好。”谈佩贤眯着眼,示意先淑华下去。
淑华轻轻退了出去,良久,谈佩贤喃喃道:“如意啊如意,倒不知能有多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