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知道洛伦佐跑去纹身了的,他颈後那个大张的露出锋利牙齿的嘴部纹身,和他上周目的一模一样,所以你没有特别在意。
可你不知道,他还纹了你的姓氏。
“洛伦……”
“我和你说过的吧?”你擡头只看见他又恢复成一贯笑嘻嘻的样子,“洛伦佐愿意为你效劳。”
“我听说在足球运动中,队长需要将队长袖标佩戴在左臂。”
“我是不知道你会不会把队长袖标给我啦。”他语气轻飘飘的,就好像这只是一件他想到,就这麽去做了的小事,“但我想通过这种方式记住我是你的人。”
“无论你需要与否,洛伦佐永远忠诚。”
你的手指用力抓住他的左臂,不由自主地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积蓄已久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
你丝毫不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
整个足坛还有谁不知道洛伦佐的忠诚,一人一城,将自己的全部青春奉献给尤伯斯。
以至于人人都感叹这是不是意大利传统,前有三代马尔蒂尼守护米兰,後有洛伦佐扎根尤伯斯。
可如今,他的忠诚为你奉上。
他的行为赢得了你的信任,你愿意放下心防。你想,你应该给他一个解释,为你此前的异常,哪怕那会泄露你的软弱。
“抱歉……我不该怀疑你。我只是……”你闭上了眼睛,停顿片刻才说服自己再次开口,“只是害怕……尤伯斯和史纳菲会将你从我身边抢走。”
毕竟,真要论起来,你才是从中横插一杠的外来者。
你的声音很低很模糊,你不知道他是否能够听见。
洛伦佐确实没听清你前半句话,那个时候他正处于慌乱之中,肩膀上传来的濡湿感意味着什麽不必多说。
他不知道他的哪句话惹哭了你,他也不具备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
可当他的耳朵捕捉到你的声音时,立刻把乱七八糟的心情扔到一旁,注意你在说什麽,好找出你哭泣的缘由。
然後,他发现,是因为他。
高贵的丶骄傲的公主的眼泪是因为害怕失去他。
从他遇见你开始,你拥抱过他两次。
一次是初见时,他高烧不止,你发现後将他用力将他抱起,用身体支撑着他,把他带上车,让他看见了生的希望。
一次是圣诞日前几天,因为一颗漂洋过海的足球,掀开尘封的往事,你将姓氏送给他,给了他不再回头的底气——哪怕不接受抛弃过他的母亲,也不意味着他再也没有家人,他还有你。
洛伦佐知道你看重他的某种他自己也不知道的足球天赋,为了回报你,他也做好了无论如何也要踢出一番成就的准备。
可是你的身边不只是他,圣诞当天来到家里做客的黄濑和冰织,同样是天赋出衆的球员,甚至比起这半年除了调养身体什麽都没干的他,他们已经在绿茵场上为你奔跑。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还有个球员也在意大利,你们通话时偶尔会冒出一两句意大利语。
他以为自己和他们没什麽不同,可现在,洛伦佐意识到,对你来说,他是特殊的。
特殊的啊……
原来不只是他在仰望皎洁的明月,明月的清辉也有片刻停驻在了他的身上。
洛伦佐无数次擡起又放下的手,这一次毫不犹豫地抱住了你。
“不会。那种事不可能发生。”
他不知道你为什麽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可他的内心却浮上了一丝微妙的欣喜。他鄙夷自己的卑劣,却无法否认,他此刻切实地因为你展现出的脆弱喜悦着。
他敢肯定,以你平素的作风,恐怕除了你父母,应该没有人见过你这一面,他离你更近了。
情绪起伏过大的你有些疲惫,你实在是厌倦了这样反复开啓的生活,等到这轮游戏结束那天,你不会再允许下一周目的开啓。
这一次,乐章里不会再独留你一个音符。
而你,也要为自己谱写一曲崭新的丶激昂恢弘的乐章。
庆贺这最後的时光。
你抚去自己眼角悬挂的泪珠,稍微退开一点,拿椅背上洛伦佐的外套递给他:“先把衣服穿上吧,别着凉了。”
在他穿好衣物後,你帮他压平了竖起的衣领,然後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他:“洛伦,你好像还没有看过我的比赛?”
“今天和我一起去吧。”
半决赛丶决赛都在今天,你获得冠军的那一刻,你想让他在场。
除了感情的维系,你要让他知道,你有着不输那些冠军教头的能力。
你不会比尤伯斯丶亦或是任何一家俱乐部差。
所以,留下来,才是正确的丶明智的选择。
你不会让他後悔选择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