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饭,把身体养好,然後去外面多跑几圈,人在奔跑的时候,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脑子就不会想其他,只剩向前冲刺的念头。”
他这个建议很好,但奚暖并不想采纳。
她拧着眉想了一会儿:“你说…人活着有什麽意义?像你这种就还好,起码能给社会带来价值,我今年都二十多了,还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莘聿却说:“大家都一样,你没价值,我也没价值,谁又能比谁高贵?人活着就是为了活着,给自己设定个目标,让生活有个奔头,仅此而已。”
他这麽说,倒叫她有些释然:“是这样吗?那你的目标是什麽?”
“短期目标是拍完这部新电影,长期目标是拍更多的电影,我还想做慈善,然後像我恩师一样,培养出更多的优秀电影人。”
莘聿挑挑眉:“这些目标都是在我二十岁时就已经基本确立了的,但就在最近,又新增了一个。”
“是什麽?”奚暖内心的某处弦动。
“让一只迷途的雏鹰归巢,看着它长出丰满的羽翼,然後飞向广阔的天空,自由自在翺翔。”
他这话意有所指,但是又不点破。
只是拿起她的外套递过去:“走吧,医院刚刚给你的手机打来了电话,被我接听到了,我得带着你过去一趟。”
“什麽电话?“奚暖还懵着。
她过了会儿才想起来:“对了,我之前在医院陪舅妈的时候,肚子疼顺便做了个体检,是不是体检结果出来了?”
…
奚暖去医院的路上,其实是有些担心的。
她倒也不是怕死,如果让她在睡梦中死亡,无知无觉无痛苦,第二天清晨人都凉了,那她还是很乐意的。
她只是怕病痛的折磨,怕像舅妈那样,活生生的人被困在病床上,只能一天天瘦弱下去,无助地听着生命的倒计时滴答作响。
所以在走进医生办公室前,她有着片刻的踌躇。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陪你一起进去。”莘聿说道。
她想了很久,还是点点头:“好,谢谢你。”
将体检报告单交给她的那位医生,是个很和善的女医生。
盯着电脑屏幕看了一会儿,医生才说:“你身体蛮健康的,血压血糖,各项指标都正常,只是有一样,需要跟你特别说一下,需要朋友回避吗?”
奚暖摇摇头:“不用的,有什麽问题,您说就好。”
医生这才说:“因为你的血型特殊,所以医院多做了几项化验,发现你的血液中的免疫性蛋白球存在特异性抗体,可能会影响到怀孕,换句话说,你的怀孕几率非常低,身体会自然排斥胚胎的産生,属于免疫性不孕。”
但随即又补充:“不过你也别难过,兴许你会遇到基因完全契合的男性,你们的结合会顺利怀上宝宝,临床上并不是没有这样的案例。”
这种疾病一般不会说得太绝对,奚暖心里也明白,轻声道了谢。
她其实很喜欢小孩子,尤其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便格外渴望血缘关系的牵绊,却想不到老天连这个权利都剥夺了。
旁边就是儿科的病区,有个小孩子哭闹着不肯吃饭,非要吃炸鸡和汉堡,家长苦口婆心地哄劝着,声音混杂在一起,浪潮似的涌过来。
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她的神情越发落寞,起身慢慢来到走廊。
“其实我以前就想过,想要个女宝宝的,白嫩嫩胖乎乎的女宝宝,每天给她穿小裙子,梳小辫子,打扮得漂漂亮亮…”
实在不知向谁倾诉,她发了会儿呆。
一时又有些自嘲:“这就是命吧,也许我根本不配拥有这麽可爱的女儿,上辈子也不知造了孽,报应到这辈子来了。”
有护士推了病床过来,走廊狭窄,莘聿顺手拉了她到拐角。
窄窄的窗户开着,夜风悠悠吹进来,隔壁小孩儿的哭闹已经变成嘶吼。
两个人离得极近,莘聿低头看着她:“你的性子很安静,你的宝宝想必也随了你,不会这麽任性地大吼大叫。”
他的声音冷静:“医生只说怀孕几率低,并不是不能,你不要太悲观。”
奚暖却没再多说什麽,她心情烦躁,低着头就想走出去,冷不防又被男人伸手拉了回来。
几乎是擦着她的身侧,又有病床被推过去,呼噜噜的轮子声刺耳,走廊白炽灯闪了闪,嘶吼的小孩儿也终于筋疲力尽,变成断断续续的抽泣。
莘聿的手仍握着她的手臂,手心的温度隐约传递过来。
他神情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要不要试一下?试一下我们两个会不会有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