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冰凉的眼泪划过脸庞。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姐姐愣了愣。
她有多久没哭过了?
好像,从她嫁人後,她就没再掉过一滴眼泪。
她认命,她是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的人,她活该经历百劫千难,所以哪怕母亲再偏心,哪怕丈夫对她再坏,她只把这些当做是她应当受的苦,沉默地承受了。
可是啊。
姐姐摸上自己的小腹。
即便她如此顺从,命运也从不肯善待她。
干涸许久的眼眶逐渐湿润,姐姐的眼前像是有水雾氤氲,水雾越来越浓,即将汇聚成眼泪滚出来。
突然,屋子的大门被人推开,几道零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紧接着响起王麻子粗哑难听的声音,“她人就在屋里呢。”
听到那男人的声音,姐姐的眼泪憋了回去,随之浮现在眼中的,是浓烈的恨意。
杀。
哪怕是去求神,她也一定要杀了这个男人。
她的孩子已经没了,她的人生也不会再坏了。
她没什麽豁不出去的了。
姐姐歪过头,死死盯着里屋的门,很快门就被人一把推开,王麻子那张又丑又老的脸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虽然没有看到人影,但姐姐猜,王麻子的身後应该跟着尊贵的客人,因为他在进屋後立马回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带笑,满脸的横肉堆积起来,每一条褶皱里都闪着名为谄媚的油光。
姐姐心里一慌。
她好像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姐姐甚至来不及把自己伸出被子外的丶穿着破了洞的袜子的脚收回来,妹妹就走进了屋里,将她狼狈的样子尽收眼底。
一瞬间,姐姐的脸色白了一个度。
那是恐惧,那是耻辱。
看到这家徒四壁的残破景象和炕上虚弱的姐姐,妹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眼圈立马就红了。
她长年生病,婚後也在洋楼里养身体,从未出过门,与外界隔绝,要不是这次姐姐出了大事,闹得全村皆知,她都不知道姐姐居然过得这麽辛苦。
妹妹走到炕边,蹲下身,伏在了矮矮的炕沿上,哽咽着道:“姐姐,发生了这种事为什麽不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啊,跟我回家吧,你伤得这麽重,要好好休养,不能再待在这种地方了。”
姐姐盯着妹妹的脸。
这个美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花果香。
那是一种闻起来就很贵的香水。
姐姐慢慢地摇了摇头。
妹妹:“姐姐……”
姐姐为什麽总是推开她,不愿意接受她的帮助,如果她不能改善姐姐和母亲的生活,那她这段不幸福的婚姻又有什麽意义?
姐姐并没有听见妹妹的心声,她缓缓擡眼,视线越过妹妹的肩膀,落到了站在她身後的青年身上。
青年衣着得体,光鲜亮丽。
许久不见,他又成熟了很多。
在他身上,她几乎见不到曾经那个少年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