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箱子里装的是相册,一共有十几本。
然後是录像带,明信片,书……
『阿琅,我们已经有一百七十二年没见过面了。我感觉你现在就在时都,可也找不到头绪。』
『还是想再找找看,万一这次猜对了呢。』
『写日记记录下来,就当做把这些年的时间都补给你了。』
『要记得想我啊,宝贝儿。』
他在人间呆了三十年,就写了三十本日记。
一开始只能用纸笔记录这些,本子里都是些絮絮叨叨的小事。
单位里的老板有多啰嗦和难缠,酒局上有人试图投怀送抱,以及他如何决定去考试读书,背书的时候有多头痛和想念他。
後来,璩玉在时都呆够了,就偶尔去其他的国家旅游。
他去一个地方,就拍大几十张照片洗出来,每一张都笑容温柔,还记着给他寄明信片和带礼物。
明信片上有五颜六色的好些邮戳,他一个人寄,一个人收,仿佛在和空气谈恋爱。
明琅默不作声地放下日记本,去看那些箱子里被码列整齐的礼物。
比利时的巧克力,德国的啤酒,英国的小黄鸭,还有许多幅亲手画的小像。
挽发的明琅,束发的明琅,皱眉的明琅,浅笑的明琅……
每一毫笔触都温柔而专注,画中人模样清雅,眼眸里蕴着流转的光。
他把这三十年全都还给了他。
雨落骤急,被长风吹拂着敲窗轻响。
男人坐在十个纸箱前捂着脸哽咽出声,他不断地深呼吸着想要忍住泪意,可在此刻连起身推开这些东西都有些做不到。
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璩玉抱着小蛋糕站在门口,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眼门牌号,又伸手按了一下。
过了许久门才缓缓打开,明琅站在黑暗中,家里没有开灯。
“什麽事?”他有些生硬的问道。
“我给你带了……你的眼睛怎麽红了?”
“没事。”男人冷淡地想要直接关门,却被他伸手挡住了。
“不,你在哭吗?”璩玉强行卡在门边,发现他眼眶都是红的:“谁让你不开心了?我去跟他谈谈?”
明琅想回绝掉,却发现自己没办法继续往下说。
他现在已经是处在崩溃的边缘,多发出一个音节都如同在透支力气。
“别的事情现在都不重要——”璩玉直接把点心盒放到旁边,闪身走进玄关,把他抱在了怀里:“放松一些,我在这里,怎麽会难过成这样子……”
他不自觉地开始心疼,也因由身体的本能而把他抱紧,努力地传递着温度。
“阿琅……”他轻轻唤道:“阿琅……我在的。”
明琅把脸埋在他的肩侧,紧握着他的衣角没有吭声,颤抖了许久都无法平静下来。
璩玉低头轻抚着他的长发,心中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是不是……你的爱人?”他低声问道。
“为什麽我总是感觉……我好像已经爱着你很久了。”
叶肃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跑回长月丘睡觉。
在医院睡到一半会被叫起来抢救病人,在家里一呆就不自主地开始心猿意马,这些天他都没好好的睡过一回。
这一回去,请老朋友过来喝酒下棋的叶老爷子都惊了。
“这是什麽风把十九都吹回来了?你今晚还在这睡觉不成?”
叶肃敷衍地应了一声,直接回如意居凑合了一夜。P-i-a-n-o-z-l
一做梦,就是岑安坐在身边专心写病历的样子。
他穿白大褂的样子很出挑,带着几分医学生的朝气与正直,又糅杂了些柔软而干净的感觉。
叶肃在梦里看了他好一会儿,再一睁眼就发觉天亮了。
老头正扒在窗户旁边瞧他:“你还真在这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