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楚歌
沈之彦并未答这话。
“摄魂,是邪术。”他声色透着股冷意。
楚序抿唇,眉宇间隐隐有些不耐烦。
这话从小到大听到的没有上万也有几千了,都是些手下败将临死前冠冕堂皇的“遗言”。
每次听了话头,楚序就知道下一句接的什麽,无外乎就那不痛不痒的几句。
他几乎已经习惯了。
除了零星的头几个,没人能在他的摄魂扇下说完“遗言”。
摄魂,确实是邪之又邪的邪术。
它不看仙魔,不看根骨,不看修为,只看神魂。
神魂至尊者,随意掌控摄魂而不被反噬,神魂虚弱的,则会因修炼出岔子而走火入魔,沦为摄魂的傀儡。
其实如果只看神魂的话,魔域与修真界那麽多修士,也有几百上千人可修摄魂,只是除了神魂外,还看重心性。
摄魂,摄他人的魂,摄自己的魂。
哪个修士身上没点事?哪个修士手上不染血?
只是他们自诩人间正派,替天行道,为了名声傲骨,身後那点破事,自然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
只是大家同处一片屋檐下,彼此心知肚明,无论私下踩得有多狠,面上都是一副相见恨晚的知己。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摄魂,诛心引魔的一把好手。
他们最不堪的过往,最阴暗的一面,内心深处的贪婪,最想隐藏起来的一切,在摄魂下无所遁形。
他们也想过修摄魂,只是心性不佳者修邪术,往往只有走火入魔。
这在魔域也是一样的道理,只是他们不搞虚的那一套,什麽龌龊都摆在明面上,可到底畏惧死亡,也厌恶和忌惮摄魂下的不由自主的臣服。
从摄魂一事上来看,魔域与修真界是难得的立场一致。
但是……楚序本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人,还是魔域魔尊,对于那些刺耳的嘲讽置若罔闻。
说那麽多,不就是忌惮惶恐吗?
只是这话从沈之彦口中说出来,楚序只想自嘲冷笑。
无他,这人他打不过,更杀不了。
且再这样纠缠下去,没准最後他还成了准备临终遗言的那一个。
这样想着,楚序勉强压下内心的怒意,手上横向一划。
两人没看扇尖溅上的血点以及顺着剑身往下滴的血水,二话不说,又打到一处。
夜间斜风带着绵绵细雨,打在护城河上,河灯摇摇晃晃,被打湿大半,灯芯已经熄灭。
沈之彦不愧为剑道尊者,半步飞升的修为愣是死死压了楚序一头。
楚序馀光一扫沈之彦的嗜血长剑,心下微沉,知道不能再纠缠下去了。
他侧身躲开剑招,脚尖一转快速贴近沈之彦,眼底浅色的猩红一闪而过,握着扇子的手搭上沈之彦染血的肩。
沈之彦显然没想到楚序会来这麽一出,握住剑柄的手一顿——这人是不怕死吗?
沈之彦蹙眉,却猝不及防被楚序控住,扇子横着朝他脖颈袭来。
他横剑挡在身前,不想楚序旋身踢来,稳稳踩在通体血水的长剑上,借力着在将沈之彦往後压的同时转身躲进浓浓夜色。
细雨朦胧间,沈之彦听见楚序意味不明的一声冷嗤。
他稳稳立在护城河面上,踩着几盏河灯,脚下泛起涟漪阵阵,斜于身侧的长剑被细雨冲刷下血水,又是通体雪白的神兵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