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陆砚洲觉得自己定然也是喝多了,不然为何会浑身滚烫,脚步不稳,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但他面前就是千尧的母亲,这让陆砚洲觉得羞耻,更加想要赶紧逃离千府。
“我先回家了,夫人告辞。”
“我让车夫送你回去。”
“不必,不必。”陆砚洲说着便抬步向外跑去,然而还没跑几步便又想起什么似地回过头去,对着千夫人道,“夫人,记得给千尧盖被子。”
刚一说完陆砚洲便觉得更加羞赧,再不回头,就这么跑出了千府。
陆砚洲没叫车,就这么一路从千府走回了陆家。
一回去便叫了一桶凉水,把自己整个人浸了进去。
陆夫人知道后匆匆赶来,又不好进去,一边在外面骂他“作死”,一边让人去换了热水。
等他洗完澡后,陆夫人这才进去,拿了软布替他擦起了头发来。
平日里她的小儿子最是活泼,鸟儿一样叽叽喳喳总是和她说个没完。
可是今日不知为何却丢了魂一般坐在床上,整个人不知想着什么,时不时便傻笑起来。
“洲儿,你这是怎么了?”陆夫人看得担心,怀疑她孩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陆砚洲这才回过神一般,拉开被子,把自己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
“头发还没擦干呢,会生病的。”陆夫人道。
然而陆砚洲却把自己埋得更深,只是道:“让丫鬟来就好。”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陆夫人看着鸵鸟一样的陆砚洲觉得奇怪,总觉得他是遇到了什么事,可又实在猜不出。
陆砚洲一向是个瞒不住事儿的,因此在被子里埋了一会儿后还是坐了起来,然后对她说道:“娘亲,我似乎喜欢上了一个人。”
他这么一说,陆夫人总算明白了症结所在,难怪今日一回来便是这幅样子,她早该猜出来。
“是哪家姑娘啊?”陆夫人有些忍俊不禁,但还是努力正色地问道。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还不知道他对我是何心意?”
“好好好。”陆夫人立刻应道,“那等你确定了姑娘的心意,娘和你爹就亲自上门去给你提亲。”
陆夫人对他一向娇纵,对于他的婚事也没有什么要求,只要他喜欢就好。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的孩子喜欢的竟然不是女人。
不过那也是她很久之后才知道的事。
那是千家出事之后,她的孩子不吃不喝,跪在他父亲的书房前整整三日,求他保下千尧。
陆夫人心疼得直掉眼泪,偷偷给他备了些吃的送了过去。
然而陆砚洲却固执得很,哪怕渴到嘴角干裂,也一口水都不肯喝,一口饭都不肯吃。
“你那时跟娘说的人就是千尧?”陆夫人问道。
然后就见陆砚洲抬眸望向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怎么行,你们都是男子……”
陆夫人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先不说他们都是男子,千尧可是千家的独苗,首先千家人就不可能同意他们的事,更何况如今千家还遭了难,千尧年岁不足,必然入宫为宦,他们今生都不可能再见面。
“更何况千家这次涉及的可是夺嫡,还是陛下亲自下的旨,你爹官位再高,也不过是臣子,洲儿,你为了他连我们全家的命都不要了吗?”
“不是的。”陆砚洲连忙抓住陆夫人的手,“孩儿知道轻重,没想那样,孩儿只是想让父亲帮忙别让他成为宦官,他那么骄傲,会活不下去的,他一定会活不下去。”
“那是皇宫,若是被发现了定然会万劫不复,还会连累我们。”
“不会的,他那么聪明,一定会保全自己,母亲,求求你,别让他成为宦官,他真的会活不下去。”
此事太过危险,本来不该答应,但两家交好这么多年,陆夫人终究还是不忍心,也替他向陆大人求了情。
陆大人本就生气,指责她也跟着孩子胡来,但最后还是帮了这么忙,想尽办法暗中让千尧免了腐刑。
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过去,日子风情浪静了许久。
陆砚洲再也没在家中提过那个名字,就像是已经把他忘了。
只是越来越沉默,每日不是习武读书便是发呆,后来甚至努力成为了御前侍卫。
家中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谁,但都只当不知,毕竟他们都知道即使成了御前侍卫,他也入不了后宫,没办法和那个人见面。
直到一日,陆家突然收到消息,陆砚洲出了事。
陆夫人这才知道他竟然这么大胆,竟然想偷天换日,把千尧从宫里接出去。
结果自然是被发现,好在陛下没有要他性命,只打了六十大板便让人把他抬了回来。
陆大人接到消息后已经快气疯,原本觉得六十大板都不解恨,于是自己还备了棍子在家等着,准备今日一定要打到他长记性。
可是看到被抬回来后简直快只剩下一口气的陆砚洲,心还是软了。
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地扔下棍子,对着他骂道:“活该,看你这次长不长记性。”
可是骂完之后还是立刻传了大夫叫人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