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不出意料,还是一句“再说吧”。
纸条被汗浸得软塌塌,季骁把它抻平,把数字一个个输进去,一只长颈鹿头像弹了出来,他不自觉咬着自己的手腕,花了好长时间才有勇气发去好友申请。
季予风大概刚好在用手机,同意得很快,季骁盯着空白的对话框,才觉今是而昨非。
确实像做梦,这次是个美梦,他仿佛要穷尽一生的交际技能来使普通的问候显得没那麽讨人厌,可一直有个人站在他身边,用一根铁戟戳着他的脊梁骨,提醒他别忘了谁才是造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一句话增了又减,写了又删,年糕撅着屁股开始发威啃沙发,季骁还是没发出去。
就一条消息能怎麽样,动动手指的事情难道就这麽难吗?但是小风肯定不想看到自己多馀的话,就算真的发出去,被看到会不会让他觉得烦恼?哪怕算不上烦恼,读消息也会浪费时间……
季骁不断想着,又一次次否定掉,拿着手机从顶楼的书房一路转到地下室的酒窖,最後拍了一段年糕吃饭的视频过去。
季予风正在煎鸡蛋,手机叮咚响了一声,他放下铲子拿起来看,发现季骁发过来一段视频,画面有点晃,只有年糕吧唧吃饭的声音。
只有一条视频,没有额外的话,季予风擦干净手,让季骁过几天记得带狗去打疫苗。
之後几天,季骁时不时拍几段视频给他,年糕肉眼可见的膨胀起来,打针的时候还被吓尿了,季予风偶尔对视频内容作出简短点评,可就算不是面对面的交流,季予风还是隐约感觉到季骁有种极度不自然的紧绷,比如经常会抖动的镜头,比如对一切只字不提的沉默。
年糕打完了疫苗,洗过澡,被修剪成一朵白毛球,饭量从一小盆涨到两小盆,路上已经有了落叶,离开的日子也在一天天临近。
季予风拿着机票坐在候机厅,这里和回来时一样,人头攒动又互不相识,在这里短暂相遇再漫长分别,他盯着自己的鞋尖看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翻出那个几乎已经成为宠物交流专用的账号。
【季骁,我要回去了】
发送成功,季予风心里一阵忐忑,他骂自己一句记吃不记打,把手机扔进包里,却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熟悉的铃声迟迟没有响起,直到广播喊了两遍,季予风背着包走到登机口,屏幕才闪了闪,季骁的消息浮在上面,只有几个字:
【好,你注意安全】
季予风像感受到什麽一样回头看了一眼,但是人流裹挟着他往前走,一张陌生的脸接着一张陌生的脸出现,他什麽也没看到。
【那你好好养年糕,不要随便丢给别人】
【好】
【就算它每天大叫搞破坏也不可以丢掉】
【好】
【季骁,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啊,我能有什麽事】
【那好吧,我走了】
……
季骁站在单向玻璃後,看那个背着包的身影走进飞机,当年季予风送他离开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呢?
他有在像季予风想要的那样,学会尊重,学会理解,学会接受每一颗不同的心,可就算现在明白了这些,他也依旧没有勇气出现在季予风面前。
一个无法控制情绪的人,一个失去身体支配权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只是个累赘,只会给别人带来烦恼。
季予风扣好安全带,季骁没有再发来什麽话,他又点开两个年糕蹦来蹦去的视频看了看,别墅里熟悉的茶台露出一个小角,季骁似乎又重新回老宅住了,那栋房子里明明只剩下他一个人,为什麽还要回去?
于是他在关机之前给翻出名单最下面的联系人,按下通话。
季予风不喜欢季骁的朋友们,那些人曾经的捉弄嘲笑他全都记得,唯独对着肖思然,倒只有些在大人面前出了糗的尴尬。
他本可以不打这通电话,但奇怪久了就会放心不下,肖思然似乎没想到他会把电话打到这里,声音都有些飘。
季予风只让她留心一下季骁,肖思然明白了他没说出来的话,惊诧于他的直觉,又想起季骁的交代,于是装作自然地应下。
季予风了却一桩心事,心情明媚起来,他戳了戳包上的乌龟挂件,看它急忙把脖子缩回去,乐此不疲。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结束忙忙忙,之前的存稿又见底了,这章还是坐在高铁上发的T^T以後更新频率可能不固定,写一章发一章,私密马赛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