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地丶默默地活着,这是他唯一自保的能力。
季予风想要平静,可总有人要折腾些风浪。
他没什麽吃午餐的心情,带着耳机听了会儿歌,拖着行李箱一个人离开。
新小区离学校只有三个公交车站的距离,季予风刚坐下没多久便到了目的地,拎着箱子上台阶的时候被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往一边倒去,然後倒进了一处带着温度的胸膛。
认识一个人时也许最先记住的是他的脸丶他的名字,但要忘掉一个人,最後忘掉的一定是气味。
当神经把气味的信息传递给大脑时,季予风已经僵硬地回头。
季骁就站在身後看着他。
他今天没有穿过往那些挺阔的大衣或是正装,只在厚厚的睡衣外套了件羽绒服,手里甚至拎着一个便利店袋子,像回家时那样偶然的相遇。
“小风?”话里有诧异和惊喜,季骁的眼中喜悦丶悔意与期待交织闪烁。
“你怎麽在这儿?”
季骁的情绪饱满递进,好像他们是两位久别重逢满是故事的老熟人,但其实满打满算他们只有两三个月没见,不知道季骁在那边自我感动什麽。
季予风张张嘴没说出话,他甚至仔细看了看楼牌号,再回头时季骁已经把他的箱子提了上去。
“我前段时间想换个环境,所以就搬到了这里,在18楼。”季骁说,“你呢?”
他在17楼。
肖诚那张吊儿郎当的脸闪了出来,跳脱的话和急于脱手的情绪有了说得过去的解释,季予风越来越觉得他可疑。
“你做的?”虽是问句,季予风的语气里却没多少不确定。
“什麽意思?”季骁看起来却极其无辜,他不经意露出无数自己早已在这里居住的生活痕迹,比如他的毛拖鞋,比如标签不再崭新的钥匙串,比如会和他打招呼的邻居。
季骁会和邻居打招呼这个行为本身就十分诡异!
但季予风懒得较真,也没有较真的必要,就算是个圈套他也已经两只脚迈了进来,吃一堑长一智,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这次真的记住了,他从季骁手中拉过自己的箱子,对他说了声谢谢。
季骁跟在他後面挤进了电梯。
17楼和18楼的按钮亮着,轿厢里的气氛凝固且尴尬,指季骁单方面的尴尬。
他开始找些日常琐碎的话题,杂糅着自己的思念之情,他们都对那些从前讳莫如深,季骁谨慎地挑着不会出错的话来说,季予风却始终淡淡地盯着楼层显示屏。
“小风,你有没有在听。”季骁被他的沉默暴揍,拿手指戳了戳他。
季予风木着脸转过来,取下了被毛领子挡着的耳机,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有事吗?”
“叮”的一声,17楼到了,季予风压根没等他说话,推着行李径直离开,留下石化的季骁一个人看着大门被关上。
新风系统运行着,季予风把自己的行李规整好,真正仔细地打量这间屋子,这个暂时的落脚地他租了半年,肖诚说的不错,确实是刚装修好的新房,所有家具一应俱全,角落都看不到灰尘,卫生间里甚至连牙杯都有准备。
他靠在窗边,遥遥能看见学校的体育馆,阴郁的冬天里,窗台上的绿植是唯一的亮色。
这次确实被季骁摆了一道,季予风却并不惊讶。
他们的关系从不取决于自己,季骁想放过他就放过他,倘若季骁还没玩够,他也只能陪着,毫无办法。
这栋楼隔音还不错,但上方依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季骁是不是在跳迪斯科。
季骁……一想到季骁在自己头顶走来走去,季予风就头痛,明明在其他方面都属于社会范畴里成熟的正常人,但为什麽讲起感情永远幼稚如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