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周霖不由自主捏紧自己的手指,好半天他才恍然出声,音调抬高:“你不相信我?”
“我没有……”
“是你觉得以我的能力无法处理好这件事还是信不过我?”谢周霖的眼瞳直勾勾看向她,目光灼灼,呼吸都急迫了几分,“……陆明熙跟你说了什么?你们在会议室聊了些什么?”
季殊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我找他问安纯的事,他说要帮我,我没答应。”
“就这样?”
“还应该有什么?”
季殊将车停进医院停车场。她下了车,谢周霖紧跟着上前攥紧她的手腕,像沉甸甸的手铐似的锁住。他的脸和脖颈上还有几道碎口,衣领也染了血红。
他柔下声,“抱歉,刚才是我太心急了。我相信你说的话,但你也应该相信我的能力,我能为你处理好这次的事……”
季殊有几分动摇。
但她是见过谢汝云的。那个女人看起来温柔亲和,实际上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纵然谢周霖说过她不会违反他心意已决的决定,然而她并不能保证对方就会这样看着谢周霖胡来。
陆明熙说的话没错。
“会长,”她抿了抿唇,想了会儿,也缓声道,“这件事可能是我判断错误。毕竟什么证据都没有,不一定是安纯在背后指使的。”
她伸手抚了下对方的脸:“我知道你很想帮我。但是这件事实在关系重大,还是慢慢来比较好。现在先送你去处理伤口。”
谢周霖看着她,眼眸闪烁,过了会儿才逐渐平息下来。
他跟她一起去挂号排队,处理伤口。等包好伤口出门的时候,看见季殊坐在诊室外面的椅子上打电话。
他清楚地看见了那屏幕上面显示的联系人“陆如青”。
“是谁?”他问。
季殊收起手机,才看见他出门,“家里人。”
她说着,去拿他手里的单子,“医生怎么说?要我陪你去取药吗?等会联系你家司机送你回去。”
谢周霖睁着眼睛看着她,感觉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忽然道:“不去旅行了吗?”
季殊脑子里塞了很多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下午三点飞往普顿岛的度假旅行。”
“……”
她才想起来这回事,抬起头便看见谢周霖那双黑黢黢的眼睛,透过发间的阴翳就那样望着她,
“这是我们交往后第一次旅行。”谢周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声音有几分恳切,“你不跟我一起去了吗,t小殊?”
“对不起,会长。因为楚佳宜的事,我实在没法……即使现在不去查她意外背后的事,但是我也不可能在她住院的时候出去度假。她伤得很重,这可能会影响她一辈子的职业生涯,”
季殊低着头,愧疚涌上心头,她道歉道,“等我们毕业了,一定——”
谢周霖忽然狠狠喘息了几下。
他的心脏因为不知来由积攒的怒气震颤着,尽管竭力保持着微笑,但还是忍不住从唇缝挤出的几个字音,
“你为了一个外人,要推掉我计划了一周的我们的第一次旅行?”
季殊睁大了眼睛。
对方紧紧捏着她的手腕,面色已然发白。似乎刚才和陆明熙打架都没他现在脸色这么难看。
但他深呼吸几口气,很快冷静下来:“小殊,你说安纯的事不让我管,好,我同意。你想照顾你的朋友,我也没意见。我什至可以请几个护工代替你照顾她……但这次旅行我真的精心准备了很久,我很期待能跟你两个人一起去海岛度假,错过这次,等到大学或许就没有这样学业不重又无忧无虑的好时候了……”
他说到最后,声音里竟带了点儿乞怜,
“我从旅行计划开始,每天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我们的假期。你不能摧毁它……小殊,不是说过吗,我只属于你,你只属于我,其他人都不重要……你对我承诺过的。”
那天晚上,你亲口承诺的。
他可以忍受一切。忍受家庭的压力,忍受第三者的撬墙角,忍受对方亲人的挑剔,忍受对方至今仍旧无法全身心依赖他。
但他实在不想忍耐,对方如今竟然把一个外人排在他之前。
他紧紧捏着手腕,似乎力气越大,对方的心意便越会回转。
季殊张了张唇,她深吸一口气,难以维持地移开眼神。
“……对不起。”好半会儿,她才疲累地说。
她垂下头,声音很低,“我的朋友现在非常需要我。”
她把药单塞进谢周霖的手里,“你自己去取药吧,然后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养好身体。我这边的事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她说完,将手腕强硬地从谢周霖掌心中抽出来,转身离开了。
谢周霖站在原地,忽然发觉掌心很空。心脏也空得几乎呜呜透过冷风。
他的心里陡然升起即将失去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