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间客栈的?大堂,来往的?几乎都是来京参加乡试的?考生及其亲属。
有中举而高?兴的?,亲人好友互相?恭维庆祝;也有落榜而失落的?,不管旁人如?何劝解,都没能令其释怀。
真真是应了那句,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
在其间有一桌显得格外不同,是两个个书生打扮的?人,桌上摆了几壶酒,瞧他们潮红的?脸色,那几壶酒想必都进了肚子。
“时?也命也!”其中一个穿着白衣衣衫的?书生边喝酒边惆怅道。
“一次落榜而已,三年后再?战又何妨!”另一个青衣书生虽然也惆怅,却也有一番意?气。
“我?就想不明白了,怎么许濯那个商户之子都能考中,偏偏我?就考不中!”白衣书生眼里满是嫉妒。
青衣书生也有些不解:“说来我?也觉得奇怪,按说以许濯的?能力,应该不可能考中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衣书生名叫于鼎,是外地来的?学子,和青衣书生是好友,两人因家中有事耽搁了,临到考试前两天才赶到京城。
因为有先出?发的?同窗帮忙订了房间,两人才不至于流落街头,否则怕是连这间普通的?客栈都没房可住。
于鼎在他就读的?书院成绩是数一数二的?,每次考核从不低于甲。可就连他这样的?成绩,都没能考中举人,书院里那个成绩平平的?许濯,却侥幸以最后一名上榜了!
这怎能不让于鼎愤怒和嫉妒!
从昨天放榜之后,于鼎知道自?己没有上榜,而许濯却上榜了,他就一直是这个状态,嫉妒得发狂。
以至于许濯和其他几个书院的?学生,都不想和他呆在一块,早早避了出?去,只有青衣书生这个同为落榜生的?好友,陪他一起喝酒。
想到这,于鼎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越想越不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苦读诗书十几年,许濯只是一个商户之子,唯一的?不同之处,便是那商户之子比他早来了半个月,参加了一场宴会。
考完试后,两人偶尔闲聊,于鼎依稀记得,许濯曾说过,这次乡试的?时?策题他见?过,还见?过别人就这个试题写的?优秀文?章。
正是研究透了那篇文?章,他才能流畅地写出?乡试的?时?策题。
于鼎皱着眉头,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越想越不对劲,当时?他没有太过在意?,现在一想,越发觉得许濯是作弊了,指定是有人透题了!
否则怎么解释一个成绩平平的?商户之子能够上榜?
那场宴会肯定有问题!
在于鼎旁边的?桌子,是一个中举的?书生和他带的?仆人在庆祝。
“少爷,您这次得了举人功名,等回去了,老爷和夫人一定很开心!”
“嘿嘿,考中了举人,我?就可以去老师家求娶小师妹了!”
“就先恭喜少爷了,待少夫人进门?……”
传入耳中的?声音逐渐远去,这些话还不断刺激着于鼎神经,本来这次榜上该有他的?名字的?,本来应该是他接受众人的?祝贺。
这举人应该是他的?!
于鼎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越拉越紧,所有的?言语都是拉弦的?力,最终承受不住,崩了!
于鼎猛地把酒杯砸到桌子上,惊到了略有酒意?的?青衣书生,他抬眼看向于鼎,只见?于鼎潮红的?脸上满是嫉恨。
“这场乡试有问题!有人作弊了!”于鼎斩钉截铁地说。
恰巧此时?吵闹的?大堂声音突然变小了一点,于鼎本就不小的?声音,传至整个大堂。
整个大堂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中,没有人再?敢出?声,皆望向于鼎的?方向。
青衣书生被他这话惊得打翻了酒杯,来不及擦拭身上的?酒渍,他连忙起身去捂住于鼎的?口,说:“可不能胡乱说,你是喝酒喝懵了吧!”
然后青衣书生转向大家,赔笑道:“我?这朋友喝醉了,把前两天看的?话本内容当真了,大家多担待担待。”
大家皆露出?笑容,说着“理解”、“原来如?此”之类的?话,然后转身继续刚才的?话题,仿佛于鼎说的?就是醉话。
作弊的?话出?口后,于鼎是有一瞬间的?心慌,他没想到自?己竟敢脱口而出?作弊二字。
历来科举舞弊皆是大事,不管是举报之人还是犯事之人和犯事考官,都落不着好。
其实大家从考场出?来后,很多参与过那场宴会的?人,都是既兴奋又担忧。兴奋在于自?己在考试前做过这道试题,还有优秀的?文?章可借鉴;担忧在于事情太过巧合,他们担心会不会有什?么坑。
参加过那次宴会的考生,很少谈论宴会的?内容。
所以试题雷同的?事情,一直到放榜前都没有人爆出作弊二字,即便有只言片语的?流言,也不成气候。
有参加过宴会还落榜的?考生,但他们不敢多说什?么;也有知晓一二内情,和于鼎一样落榜的?考生,但他们都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只有于鼎因为心中的嫉恨,说出?了那两个字。
若是在此时于鼎顺着好友的话,装醉当做自?己没说过,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
可于鼎看着依然热闹的?大堂,像是在嘲笑他的?落榜似的?,心中的?怒火猛地蹿高?,用力挣开了好友捂着口的?手。
“我?没醉,也没说胡话!就是有人舞弊了,跟我?们一个书院的?许濯,在考试前得知了试题,才能以最后一名上榜!”
青衣书生见?拦不住,于鼎话都出?口了,收不回来,跺了跺脚,索性?就随他去,反正带头的?不是自?己,也牵连不到自?己身上。
于鼎要作死,他可不能这么拎不清,趁着人不注意?,悄悄后退了几步。
看大家都安静下来,看着自?己,于鼎继续说:“我?和许濯是青澜书院的?学生,平日里考核,我?都是甲等前三名,而许濯不过是一介商户之子,考核名次也只在中上。”
于鼎提高?了声量:“大家想想,为什?么他这么普通的?成绩能考中举人,而我?却落榜了?当然是因为他作弊了!有人给他透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