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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番外海上花 裴季卿 牡丹(第3页)

牡丹也在人群里,策马跟在芍药的车辇之後,一路望着裴季卿。

那是她的一场幻梦。她执拗地追随者那个温柔坚定丶光华耀目的背影,觉得此生见过这样的风景,也算死而无憾。

那是大历十八年。京城里已发生剧变,夏焱与陆停渊已死,左相权倾天下,世家东山再起。这场轰动江左的婚礼,正是在熊熊燃起的干柴之上又添了一把火,向天下昭示何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然而牡丹当时并不知道这些,更预知不到後来的结局。她与芍药一样,都以为裴家会千秋万代地绵延下去,因为有裴季卿。

然而当晚,裴季卿就疯了。

据说,是因他自幼染上的恶疾在当夜复发,只有守在房外的牡丹无意间撞见了真相。

她是第一个踏进裴季卿与芍药新卧房的人。侍卫需要在芍药来到之前检查房中是否有暗器或可疑之人,这是她习惯做的事。

然而那一晚,当她踏进房中时,却看见一个黑影从窗外一闪而过,待追出去时,已经不见人影。她又转身回屋,就看见裴季卿不知何时进了屋。她从没见过他的脸如此苍白。

她顺着裴季卿的目光看过去,看见桌上放着一个药瓶,贴着一张红签,上面用毛笔画着芍药花。

她见过那个徽志,那是百花杀的标志。

裴季卿像是没看见她似地,直直地盯着那个药瓶。接着猛烈地干呕起来,伸手将那瓷瓶砸落在地。里面是黑色的块状物,散发着阵阵幽香。

来自滇南的返魂香,是一味常用的麻药,若是伤者过量服用,就会上瘾。她曾在深山里见过其他杀手偷偷用返魂香敷在伤口上,受了刀伤也感觉不到痛苦。

可若是伤口太深,就算不痛,也会死。那黑色的毒药不过是个谎言,但那些人连明天都没有,活在谎言里,反倒是个安慰。

她握紧了拳,在本该按规矩出去的时候留在了屋中。

裴季卿像是极为痛苦,在地上无声哀嚎着,砸了所有能看得见的东西。巨响引来了附近的仆从,也唤来了芍药。

芍药穿着盛装,站在门前,看见了野兽般冠带散乱丶双目通红的裴季卿,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将头上的钗戴都摘下来扔在地上。

天阴了,大雨倾盆。

牡丹沉默地看着这一切,混乱中,人们早已忘了还有她这麽个人。

她看着裴家的仆从将裴季卿所在的房门从外反锁,在花园里布下重重卫兵,并警告所有人不得传漏一点风声,对外就说裴公子感染了风寒,不能见客。数天後,她又见到一位黑衣人拄着拐杖一步步踏进了裴家的门。那个人就算是化成了灰她都记得。

百花杀的堂主丶裴家的真正幕後主理人,裴仲卿。

海上裴真正的命脉是海上商路,因此在大历初年那一场祸乱中,裴家是受波及最少的一支。然而在祸乱中,裴家的少主裴仲卿失踪,人们都以为他死了。于是年幼的裴季卿在风雨飘摇之时接管权柄,却意外地以怀柔之策稳定了时局。

然而多年後,裴仲卿归来,衆人才知道,这些年来他并未离开裴家,而是换了个身份,变成了暗处的棋。在他的手上,一衆足以与羽翎卫分庭抗礼的江湖暗卫被培养起来,被扶桑国渡海而来的杀手培训,以榉木面具与芍药花为标志,称为百花杀。

裴仲卿是裴季卿的族叔,两人却截然不同。如果说裴季卿是皎皎明月,裴仲卿就是月食。

裴仲卿到来後,接管了裴家。黑衣杀手控制了裴府的每一个角落,当然也找到了依旧守在门外的她。

黑衣男人只看了她一眼,就只轻笑了一声,说她是自己人。

那句自己人,不知为何,让她觉得十分恶心。

她向裴仲卿行礼,请求他允许自己依旧守在裴季卿住处,递送三餐。她知道没有人敢靠近那座屋子,婢女们都觉得少主疯了。

裴仲卿看了她一会儿,说好。她谢过之後出门去,才发现自己双腿在发抖。

她竭力定了定神,朝裴季卿所在的别院飞跑过去。一路上被树枝划破了衣服也顾不得,只想快一点,快一点到他身边。

那里大门紧锁,她就撬开窗上钉着的木板翻了进去。屋里一片狼藉。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亮灰尘飞舞。她四处找着,喊着裴季卿的名字。终于在一架翻到的屏风後找到了他。

昔日风光无限的裴郎,现在瑟缩在屏风後,衣裳散乱,听见呼唤後,双眼茫然地擡起,看见了她,眼睛忽然亮了一亮。他蹙眉沉思,像是在想她究竟是谁。片刻後,才试探着唤出一个名字:“芍药。”

牡丹的心向下一直坠下去,坠到了底。然而她还是笑着,半跪下来,像捧着珍宝一般地捧起裴季卿的脸,用衣袖擦拭他脸上的灰尘和血痕。

他起先还在向後躲,她极有耐心地等待,直到他接受了她,慢慢地从屏风里挪出来,她才看见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自己撕扯得破烂不堪。

她不知道裴季卿曾经历过什麽,只觉得心里紧揪着,比自己挨打更疼。她找来干净衣服,替他擦洗脸颊,却在继续往下擦拭时停了手,摸了摸发烫的脸。

平日里他身为家主,衣着厚重繁复,看不出身材。可她早该知道,弓马骑射俱佳的裴季卿自然不会是个孱弱书生。

她此时才意识到,他们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自己这样做,也未必不是在占裴季卿的便宜。待醒来後,知道了与他朝夕相对的不是芍药而是她,又会如何看待她?

她正在胡思乱想,握着手巾的手却被攥住。他擡起那双漂亮得让人心惊的眼,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汗水从他额间滴答落下,他有气无力地抓住她的手腕,低头靠在她颈项间。

“热。”他声音很低,却将她从胡思乱想里唤醒。

“裴公子,我是牡丹。”她终于在裴季卿的手放在她腰间的一瞬,咬着嘴唇说出来这句话。

他眼皮擡了擡,又沉重地垂下,放在她腰间的手却在收紧。他将她圈在了怀里,呼吸平稳起来,竟就这样睡着了。

屋外依然下着雨。她被裴季卿抱着,腰肢酸软,却一动不敢动,心里被窃喜塞得满满当当,怕一挪动,那喜悦就会漫溢出来,无法收拾。

裴季卿睡着时很安稳,像个孩童。近看时才能瞧见他眼角有颗泪痣,嘴唇也薄而锋利,是个能够流连花丛的长相。

只是他早早就成了裴家的少主,也不知从前有过什麽往事,有过什麽挣扎,才能有那麽疲惫又悲悯的眼神。

四处无声,雨势也渐渐小起来。她看着那张恬淡的脸,终于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在他唇上沾了一沾。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牡丹这样对自己说。

然而就在这时,裴季卿睁开了眼睛。她惊慌地想要抽离,却被他握着腰动弹不得。在那一瞬间,牡丹看见裴季卿的眼神清澈深邃,像是已经恢复了神志。那一眼像是看穿了她故作谦卑的外壳,看见了那个卑微却贪婪的她。

他的眼神只有一瞬间的清明,却足够让她羞愧得无地自容。牡丹拼命挣脱,他的双臂却极有力,将她圈在怀中。窗外的雨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他忽然握着她的下颌擡起,两人眼神相接,她看见那双清澈的瞳孔又变得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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