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暗香浮动,连手里剥下的枳子皮都变得暧昧至极。
“师娘,你也在啊哈哈哈,你可听说了兵部要招新羽翎卫的事?”
夏青鸢正脸红着,被周礼一嗓子师娘叫得猝不及防,白瓷勺子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陆远俯身捡起放在一边,直接将自己碗里的勺子给了她,又不擡眼地回复周礼:“今早已收到委任文书了。”
周礼对屋里铜墙铁壁一般的恋情气氛浑然不觉,大喇喇地拖过书桌旁的长凳坐下,靠着椅背,拿起桌上的茶壶自顾自倒了一杯水:“那便好,那便好。师娘若是要去试炼,我定会照拂。师父可以放心去扬州办案了,哈哈哈。”
“扬州?”夏青鸢擡头盯着周礼。
“是啊,今早才在卫署里接到线报,说是扬州的案子复杂,要羽翎卫接手。”
陆远迅速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周礼:“此事圣上知道了麽?”
“说是已呈报大内,兹事体大,少不得要羽翎卫指挥使,也就是师父您,要亲自去一趟。”
陆远低下头,内心飞速思索着,夏青鸢已两三下把剩下的鱼羮吃完,笑着对陆远点头:
“我不能抛下试炼的机会,与你一起去扬州。京中有需要帮忙的事,传信与我即可。”
陆远又笑,把剥好的枳子递给她:“夏青鸢,你总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周礼看看夏青鸢又看看陆远,方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师父,你和师娘……你们两个……”
两人同时回头,紧张兮兮地看着周礼,不知怎麽,有种偷情被抓住的心虚感觉。
“你们两个好配啊。”周礼摸着鼻子嘿嘿一笑:“从前怎麽不觉得呢,嘿嘿。”
陆远扔了个枳子给他:“堵上你的嘴吧。”
“哎!谢师父!今年这枳子可真不错啊哈哈哈。”
夏青鸢:……
(八)
试炼第二日就开始,当天宫里也下了派陆远去往扬州查案的口谕。
羽翎卫试炼的场所与内容都会事先保密,她须得在天没亮时就起床,去城郊外的驿站等待马车,接她去南山的大营。在那里,才会被告知试炼的具体事项。而陆远也将在她离开之後啓程,开赴扬州。
试炼为期十天,彼时不能出关,不能与外界往来信件,更不能私会外人。她也只是从羽翎卫同僚那里打听出了一些从前试炼的经历,被问到的同僚都是不堪回首的表情,在得知她要参与试炼後,更是一脸不可置信:“青鸢姑娘,兵部这委任状,摆明了是要为难你,要你一介妇人,别再插手案子。不然,难不成当真要你去当羽翎卫?胡闹。”
只有陆远和周礼对她要参加试炼一事,从头到尾都没有反对过。出乎夏青鸢意料的是,还有另一人支持她参与试炼,那就是窈娘。
她是裴府夜宴之後的第二天,在去卫署递交文书时遇见了窈娘。她骑着枣红色骏马,风驰电掣地从官道跑来,飞身下马,风风火火地走进衙署,像朵艳红的海棠花,行到之处,路人皆瞩目。
佳人倾城,连夏青鸢见了也赞叹。
窈娘见了她,难得停住了脚步,对她点了点头:“听闻夏姑娘得了试炼的机会,恭喜。”
夏青鸢没料到她竟会如此说,一时怔住。窈娘瞧见她的神色,又补了一句:“试炼并非易事,但也并非全无胜算,弱者有弱者的长处。再说,羽翎卫里也不全是男子,不是还有我吗?”
“多谢窈娘,我记住了。”她感激地看了窈娘一眼,对方也笑一笑,就此擦肩而过。
春风吹拂,卫署里木槿花纷纷开且落,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她却从中看出了几分人情味。
那天陆远被一早叫进宫去,她也在衙署里忙着种种事情,待傍晚方归,沐浴完毕後,坐在窗前思索试炼的内容,窗框却忽地被敲了敲。她打开窗户,却见月下倚着陆远。身姿挺拔,眉眼温柔,是她的心上人。
“今日忙了一天,晚上得闲,来看看你。”他揣着手靠在窗边,信手拿过她桌上胡乱涂画的一张纸,上面写着两句诗:
忆郎郎不至,昂首望飞鸿。
他笑着明知故问:“这是什麽?”
夏青鸢一把夺过纸片就要逃跑:“练字,我在练字。”
陆远眼疾手快抓住她手腕:“怎麽一见我就要逃,我会吃了你?”
她打开他的手,顺手关了窗:“今夜不和你闹,明儿个要早起去南大营。”
陆远冷不防被关在了窗外,却破有耐心地继续敲窗:“鸢儿,我有话同你说。就一句话。”
她站在屋里,看着陆远的剪影倒映在窗前,衬着竹叶婆娑,确实是个美景,心软了一半,又打开了窗户。
在打开的一刹那,陆远就伸出手臂拢过她的腰,接着一只手握住她的後脖颈,将人带到窗前,低头就吻上她。
她白天都在想着他,他也在想着她。这心照不宣的告白在唇舌间传递,变得无比鲜明。
在他咬开她衣扣之前,她终于恢复了神志,一把按住他:
“别丶别在外面。先进来。”
陆远低着头靠在她胸前,嘴角浮出一丝得逞的笑,却故意卖乖,蹭了蹭她脖颈:“我就知道,鸢儿心疼我。”
夏青鸢翻了个白眼,陆远立刻身轻如燕地翻身进屋,关上了窗户还挂了窗闸,接着一把抱起夏青鸢,大踏步进了门,径直把她放在了床上。
“门,门还没关!”她踹了他一脚。陆远笑着去关上了门,顺道把外袍一扯,松了松衣领,露出脖颈上那处她昨夜咬出来的牙印。灯火下他斜倚在床角,眼里带着笑意,从上到下地打量她,手里解着衣带,简直是个兵痞。
“看丶看我做什麽?”她突然觉得害羞,忍不住捂上了脸。
他噗嗤笑出声,俯下身更近地凑到她眼前,吻了她耳垂一下:“从前没在你房中留宿过。觉得新鲜。”
她耳朵腾地烧起来,一把推开他:“不要脸,谁要你留宿了。”却被抓住手腕,又在手心吻了一下。他专注看着她,眼睛亮得像星火。那虔诚的爱意没有半分掺假,她突然有些想落泪。
“怎丶怎麽哭了?”陆远哭笑不得,伸手帮她擦眼泪:“还和从前一样娇气。”
“我从前很娇气?”她装乖卖巧,顺势扑倒陆远,拱进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