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垂下头,要不是他不用呼吸,他都想叹气了。
孟霜那三十万年的前车之鉴就在这儿摆着呢,谁敢呐?
“白无常谢必安失职,扣十万功德,工时加九万年。另从酆都拨三十阴兵供调遣,下不为例,再有下次,去找地藏滚一圈再回来。”
白无常脸更白了,比手上的招魂幡白多了。
“你们是想让我去那个大世界是吧?”崔颢问道。
秦广王对上崔颢的视线,有些踟躇地点了下头,“啊!”
崔颢想了想,道:“可以。”
话是这麽说,衆人心突然提了起来,卷王突然自动请愿出差了,怎麽看这事儿都不小。
于是一时之间没人说话。
“但是——”
转折来了,衆人竖着耳朵听着。
“我去可以,第一殿的事情,九位判官轮流看着,《生死簿》我要带走,勾魂笔是我现在的本命神器,自然也是要带走的,我会留一道分身下来,不能耽搁太久。先跟我说说,那个世界现在是什麽情况?”
白无常试探着举了下手,崔颢看过来,让谢必安颤了一下。道:
“那个啥……这个世界一开始是没有问题的,现在的话……刚刚来之前我去看过了,通道已经破碎,彻底连接不上了,我这边联系了天官,疑似那个世界的天道有缺,导致通道连不上,而後天道始终没有归位。若是再不归位,这条通道彻底废弃後,很有可能脱离地府,这个大世界将彻底失去轮回道。”
“天道去哪了?”
“渡劫。”谢必安脸色有些微妙,“但是不知道是卡在那一劫了。”
孟霜笑了笑,道:“估计是情劫。”
衆人若有所思,在所有的天劫中,属于——天人五衰是死劫,情劫就是仅次于天人五衰的第二死劫。
那些整天宣扬大爱的仙神们,反而是情劫最难渡,渡不过直接嘎了是非常正常的,总是在公私不分中迷失了自我。
崔颢也默了,随後道:“先这样吧,我去看看,你们——”
衆人心一提,“一点小事拖拖拉拉,都不用猜就知道你们是睡过头了,估计刚人齐没多久吧?各自叩功德五万。现在归位,该做什麽做什麽去,不要等到我回来了,地府乱七八糟地搅成一团。我想你们活的太久了功德再多也不太够扣的。”
嗯……真是半点都不意外。
每次遇见崔判官都能被对方找到借口扣功德,很无奈,还很抓狂,还没办法。
崔颢站了起来,双手掐诀,一道金光从指尖流淌出,在胸前绘出一道繁复的法纹,随後按在面前的《生死簿》上。随即指尖一移,旁边移出一本一模一样的《生死簿》来。
崔颢将其中一本放到一旁的秦广王面前,收手时被对方拽住了袖子。
“崔啊……你走了本王咋办啊?”
崔颢抽回袖子,义正言辞道:“该怎麽办怎麽办。”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大殿。
一路跟着白无常来到黄泉边上,艄公驾着小舟过来,斗笠下的脸孔是呆滞的。和谢必安上了船,艄公推离小舟,一路乘舟来到河岸另一边,崔颢下了船後顺着谢必安手指的方向直奔前方一处闪烁着微弱红光的漩涡去。
崔颢探手进漩涡里,眉头一皱,“怎麽碎成这样了……”
谢必安赶来,站在一旁,看崔颢在《生死簿》上随意地划拉了几下,随後《生死簿》中冒出一道淡淡的金色微光,罩在崔颢身上裹成了一只茧。
“行了,我这就去,你记得安排人守在这儿。”
谢必安擡手作揖,“判官慢走。”
等谢必安再擡首,眼前已经没有崔颢的踪影,谢必安拿招魂幡敲了敲脑袋,喃喃道:“出个差都这麽火急火燎的,还是那个熟悉的卷王啊……”
卷王一步入了虚空,《生死簿》引着他前往那处通道破碎的大世界。进了通道才发现,这破碎的何止是通道?分明连时空都是混乱的。这种东西……罢!罢!罢!
崔颢虽成鬼神太久,不记得人间之事了,遗忘了人身之事,但是此时也不禁有了叹气的冲动。通道残破,时空紊乱,他若是寻不到合适的落脚点,很可能遗失在混沌里。
崔颢站在灵光之中,立身于虚空,看着四周泻过的流光眼眸明灭不定。通道残破,走着走着成为了通道破碎,也不知道是什麽毛病。现在可好,他似是有些迷了途。
“麻烦!”
崔颢取下头上的勾魂笔,笔尖点在手中的《生死簿》上,书本无风自动,旁人眼里,书册翻的极快,然後停留在书册後半一页。实则在真正执掌《生死簿》的人眼里,此书只翻了一页,永远只会翻动一页。
书页停在一个明灭不定的名字上,墨色的书页上一个名字半红半白,闪烁不定。这是能查到的,那方出问题的世界里最近的一个该被勾走的亡灵的名讳,白为生,红为死。本该勾回来的的亡灵,却因为通道的问题处于生死之间。
天道不全,还不知道那方世界现在是个什麽情况?
崔颢提笔点在名字上,只见二字浮起,白的那一半飘出一根细线,发丝细的线朝着右前方延伸而去。
崔颢见此,足尖在虚空轻点,追着白线而去。
不知道飞了多久,白线延伸进一块比较大的时空碎片里,半人高的碎片流光溢彩,看不清碎片内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