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夕夕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几天前坐的那个地方上了。
同样的路边长凳,同样的人来人往车流不息,同样的烈日当空。
不同的是,几天前,她刚被宣判生命倒计时,浑浑噩噩;今天,她接受了自己即将走到人生终点的现实,心神清明。
她知道自己这几天在犹豫什麽了。
那样低的治愈率,她不想馀生都活在医院里躺在病床上。
她想在走向人生终点的这最後一段路途中,活得高兴一点,随心一点。
那些挣扎着与阎王爷争命的人,很了不起,她很佩服他们,但她是个懦夫。
恰在此时,贺成功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赵夕夕平静地听完他一连串的工作安排,平静地告诉他:“我要辞职。”
对面的贺成功很显然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麽?”
赵夕夕重复:“我要辞职。”
贺成功这次听清楚了,他深吸一口气,说:“你别冲动。我知道你手上工作有点多,这样,我安排别人去做,你今天先好好休假,明天回公司再说。”
赵夕夕挂掉电话。
她心里有些畅快。
原来丢掉一份自己不喜欢的工作是这麽让人高兴的事情,就像丢掉了一件垃圾一样。
那些糟心的人和事,再也不会碍自己的眼了。
现在才中午,要是现在回去,孙岚一定会起疑。
赵夕夕打车去了A大。
她很清楚裴修远的课程表,今天下午他有两节课。
馀生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她现在想去听他讲课。
到了A大,看着刚睡醒午觉就脚步匆匆赶往教室上课的大学生们,赵夕夕有点恍惚。
距离她毕业也不过几年,期间因为裴修远,她也经常跑回来蹭课,但真的再把目光放回到这些朝气蓬勃的在校大学生身上,她才恍然,时间已经毫不留情地往前走了很远。
踩着上课铃声从後门溜进教室,赵夕夕一擡头,就看到裴修远往自己这个方向看过来。
赵夕夕下意识拿起自己的背包往面前一挡。
裴修远:“……”
他只比赵夕夕晚到半分钟,是眼睁睁看着这姑娘跟做贼一样从後门溜进去的,这会才想起来挡自己的脸,是不是晚了点?
裴修远顿了顿,才说:“上课。”
赵夕夕趴在课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讲台上讲课的人。
第一次觉得,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原来这麽遥远。
眉目清俊,身姿挺拔,外形条件优越的裴修远很受学生们欢迎,哪怕他讲的内容有着天然的专业壁垒,也挡不住很多非专业的同学跑过来听课,就为了看看他用修长的手指写板书,听听他用清冷的嗓音讲天书。
赵夕夕以前就碰到过有别的专业的同学一边听课一边赶自己的作业,好奇问她为什麽不去图书馆,那里的环境安静更能让人专注。
那个同学的回答是:“裴教授的声音听着让人高兴,可以充分缓解我写作业的苦逼。”
赵夕夕:“……”这个理由听起来让人哭笑不得。
但她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