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丶猜测
韩劭扬听了辛落尘那话心情久久难以平复,他着实没有想到这种话是从辛落尘嘴里说出来的。在韩劭扬的印象里,他一向云淡风轻,遇事不乱,就算天塌下来了,他估计都会说一句:“不急,一团气罢了。”
但这种自厌自弃的话他怎麽会说出来
从前装废材,为了迎合形象就算了,现在又是什麽意思?他到底怎麽想的?难道因为想起了他爹……
杨槲因为生下了他,容貌不如当初,造成他爹性情大变,才有了後来的变心。他可能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生。
可也不应该如此,他爹那种人,即使杨槲没有为他生育,指不定哪天他也会变心,而且女人总有容貌凋零之时,哪里怨得着他呢?辛落尘不至于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吧?
辛落尘一般是不会有这种太消极阴沉的情绪的,更不会将这种冲动而失仪的话说出来,除非真的有什麽不得了的原因在里头。
那会是什麽呢?
可韩劭扬到底也是第一次爱一个人,没有任何经验,更何况他一向也不太擅长与人相处,他独来独往惯了,头一回遇上这麽一个心思难以琢磨的人,他在当时也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辛落尘其实想跟他透露些什麽,自己当时太冲动,只考虑到了“他不应该说这种话”,而没有考虑到“他为何要这麽说”。
以至于辛落尘已经吃完膳,而府中大小事务也被管事的带上来了,他又被公务忙昏了头,到了下午他才想起辛落尘的感受来。
辛落尘这一天似乎也没有任何异样的情绪,甚至还帮他打点一些力所能及的琐事,韩劭扬扶额叹息自己的愚蠢与无能。
他终在闲暇之馀,叫住了辛落尘。
“中午是我不对,言语冲了些。”韩劭扬微微低了低头,“你要不跟我说说为何你要那样说自己”
辛落尘轻轻笑了笑:“哦,当时我也是一时情绪激动,想着我娘跟着辛适受罪就罢了,还要带着我这个拖油瓶,苦了她太多。後来又想开了,只要她现在安好,我这麽多年的努力也没有白费。”
韩劭扬听着这话,感觉并没有什麽让人质疑的地方,可他总觉得这不是真话,可辛落尘却一直让他坚信这话,他也暂时无法去追究其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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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韩志涯下葬後,这场丧事才算结束,这些日子辛落尘一直陪着韩劭扬,帮了他不少,才让他不至于饱受精神和身体的折磨倒下。
但韩劭扬知道辛落尘自己也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没有挽留他而是将他送出了韩府门口。
他担心辛落尘的身体,叮嘱他不要太过操劳,这天下局势已定,没必要再去折磨自己。
同时,他也在这些天来,意识到以自己的资历,还不足以胜任国商之位,他打算过了十九岁生辰後就去这天下走走,长长见识,毕竟一国之商,经验贫乏简直就是扯淡。
辛落尘也教了他一套功法,因为时间有限,不能说太厉害,只能保证这关键时刻可以全身而退。
“封印有希望解开麽?”韩劭扬遣开周边的人,进入马车里问道。
他问的是五星兽。辛落尘跟他说过自己的计划,他要将五星兽的封印解开,让它们不再困于人体内。
虽然这是峨水专门做的封印,但辛落尘却持反对意见,他认为五星兽本质作用就是调和四方,为了避免被奸人利用而局限于毫不知情的人体内,又有什麽意义
不仅因为这个,他想解开封印还是为了将五星兽带到胡玄狄面前,让他满心欢喜後再身首分离。
“封印的笔记在石清客手里,我至今也没有打探到踪迹,但应该也快了,只要看了笔记,一切便简单了。”
“石清客被骇沙客扣留着,你确定你能绕过骇沙客拿到手”
辛落尘神色瞬时黯淡了下去:“一个愚蠢的疯子罢了,你放心吧。”
“这件事开不得玩笑,这是不允许失败的,辛沛。”韩劭扬想起骇沙客的人就後怕。
“我自然知道,若这事还能一并将他弄死也不错,”辛落尘看向韩劭扬,“劭扬,你别把他想的太神通,我相信,不过几年,你也可以超越他。”
“骇沙客”韩劭扬笑了一声,“这种大话还是少说为好,丢人现眼的。”
“不,你相信我,待你及冠後,你一定会有新的突破,九重法力就在眼前,再过个些许年日,我便领你去与他一战,你绝不会输。”
韩劭扬意外地挑了挑眉:“你之前可不是这麽说的,你之前觉得这不可能。”
“可能的,”辛落尘深深看了他一眼,“现在我觉得特别可能,因为我了解骇沙客,他在十岁时,法力还未破六重。”
年仅十岁就破了七重的韩劭扬不由大吃一惊。
韩劭扬知道辛落尘其实不是一个会说大话的人,既然他都这麽说了,自己说什麽也不会辜负他的期许,他知道自己练功上需要再加把劲了。
正好出去历练一番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今年生辰我就来韩府,为你庆贺,为你送行。”辛落尘低头啄了一下韩劭扬的唇,“等我那边事情忙完了,我就去找你,陪你浪迹些时日。”
“好。”
辛落尘擡手抚了抚他的发鬓:“韩大人走了,你应该明白他不希望你沉浸在悲哀之中,你现在是韩府的顶梁柱,不要颓废,不要自厌,记住,万事开头难,这不是你以後评判自己的标准,我们只看最终结果,知道麽?”
韩劭扬这回没有乖乖点头,而是看向他:“你也是。”
辛落尘:“……”
辛落尘最终在韩劭扬那深得其母真传的眼神下妥协了:“好,那就这麽说定了。”
车帘放下了,辛落尘的脸隐在其中,骏马提速,车子呼啸而过,踏过萧条的韩府,奔向了西方的金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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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温梦这段时间一直精神恍惚,没了以往的精气与活力,韩劭扬尽可能将所有事物挨个打理好,不让她再多烦心。
他确实涉世不深,许多朝廷内盘根错节的关系他不清楚,于是他趁杨涯岐他们来韩府时,跟叶塘请教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