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韩劭扬跟着辛落尘叫来的那些人把东西都搬到了师长寝房,他是第一个住过来的弟子,于是引来了一些师长异样的眼光,不过韩劭扬早就习惯了那种眼光了,并没有多在乎。
这里的屋子也没有韩劭扬想象的那麽冷清,甚至窗边还有一些新鲜盆栽,也不知道那个有心人还在为这个空屋子栽花。
不过说实话,韩劭扬挺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这时,那些小厮们搬完了东西,拍拍手离开了,一边走还一边窃窃私语。
韩劭扬是习武之人,耳力不凡,自然能听到他们的交谈内容,不过他不是喜欢偷听别人讲话的人,于是忽略掉了。
但一个对韩劭扬来说很敏感的词出现了——废材。
他顿时就竖起了耳朵。
“咱们就是命不好,天天累死累活的,还不如人家废材动动嘴舌。”
“是啊,人家天生富贵的命,人傻多福嘛!”
“哼,我看就跟条狗似的,仗着是条贵人家的狗,随随便便就使唤咱们这些脑子比他健全的人……”说这话的人可能还是有顾忌,专门压低了嗓子。
可还是被突然前来的韩劭扬听见了,那人只觉得身後凉嗖嗖的,一回头,就对上了韩劭扬冷到掉渣的脸:“卧……韩丶韩公子”
韩劭扬眉间阴郁:“你刚刚说谁狗仗人势”他说这话几乎是咬牙切齿。
那小厮被韩劭扬冷冽的气场吓得发软,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毕竟常年跟那些贵族打交道,临危不乱的能力早已锻炼出来,何况是韩劭扬这种表面压人一头,实则身败名裂跟他们地位差不多的人呢?
“韩公子,咱们可没说你啊。”那人还一副无辜的样子。
韩劭扬冷笑了一声,突然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神情阴鸷:“若下回再让我听到你们在说他,当心你的嘴!”
那一刻,这小厮感觉韩劭扬是要杀人的,他想挣开,却碍于韩劭扬强劲的力道,于是软下来求饶:“是是是……”
韩劭扬这才松开了他,那群小厮灰溜溜地跑了。
韩劭扬此刻是非常不爽的。听了他们那些难听的话,又想起辛落尘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明那个人什麽也没干,却招来那麽多人的厌弃,连他韩劭扬这个局外人都觉得难过,那他会是什麽感受?
因为他“废材”的名号,连门下的弟子都是贫困的亦或是像他这样来晚了的,或者是来避风头的,诸如张淼。
总之,他的门下跟个烂篓子似的,都是别人挑剩了的,没几个人瞧得起。
虽说他的徒弟包括前来听课的弟子都挺喜欢他的,但终归是喜欢他的性格丶他的讲授方式,而不是真正看得上他的门派。
韩劭扬心头不甘,因为这一点,他说什麽也要拿下那个所谓的第一,不让辛落尘的门下不受人待见,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辛落尘的徒弟不是一群废物,他门下是有人才的!
他转身进了屋,坐在窗边看起了书,他支着头,袖口顺着滑落了下来,露出许多细小的针眼。
胳膊肘旁就是一根银针,随时可以拿来扎一针提神。
韩劭扬咳了几声,喝了口茶,闷头记诵书中的内容,被压在内心最深处的那个人就是他的动力。
◎
新燕伴风飞过,枝头嫩芽摇晃,暖阳透照下来,树下人影绰绰。
开春差不多就开始筹备比试了,参赛弟子们皆很兴奋,跃跃欲试。
韩劭扬虚握着拳,闷头咳了几声,然後照着书本碾碎草药,仔细闻着。
其实每次出来“看花”,韩劭扬都不会真的跟其他弟子一样去采药,他总会去找辛落尘聊天,但是现在他不会了。
不过他会时常偏头去看辛落尘,这个动作完全不受控制。
有时辛落尘会站在树荫下,垂眸看着弟子们,眼底是带笑的;有时无聊,会靠着树打盹;有时闲得慌,会去到弟子们面前,然後和他们说笑。
严格来说,五国联学不许男女混在一起,但毕竟有几万人,漏网之鱼还是有的,有些女弟子听闻辛落尘的药学课很好玩,好奇也来了,辛落尘是个好脾气,也不会告她们状。
逐渐地,女弟子们也不介意他“废材”了,认为他是个亲和的人,恐怕没见过这般温和的师长,于是呼朋引伴地来他这听讲。辛落尘门下弟子不多,但来上他药学课的人却比大多数师长的多得多。
自从韩劭扬不主动去找辛落尘後,他似乎就从辛落尘眼里消失了,毕竟他有那麽多弟子,那些弟子排着队跟他聊笑呢!
韩劭扬心中有气,但也只能憋着。
今日还有几个大胆的姑娘前去跟他说话,不知说了什麽,姑娘们都是红着脸走开的。
韩劭扬顿时就毛了。
其实辛落尘这个人被“废材”的名号弄得招人厌嫌,故而没多少人愿意跟他交流,但若真的跟他相处了,才知道他这个人其实很讨人喜。
这是韩劭扬总结出来的,而且他看那些嫌弃辛落尘的弟子一个二个都改变了对他的看法。所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废材又怎麽了?又不妨碍相处。
但正因此,韩劭扬看到那些姑娘才感到不悦。不过他在心底抽了自己一巴掌,他在哪儿不爽什麽啊?都说好了放下的,别人喜不喜欢辛落尘关他屁事啊!
他连忙转移注意,在心中使劲提醒自己马上要比赛了,不能分心,不能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