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之际他隐约听到有人在敲门,其他同舍生都不生疏了,没有必要敲门,韩劭扬也懒得管是谁。可来者突然开口了,还是个姑娘,她轻声问一位同舍生:“韩公子睡着了麽?”
同舍生看了眼韩劭扬:“好像吧,我一回来他就在床上了……”
同舍生看到了那莺漾身後的人:“欸?王爷?”
辛落尘走了进来,冲他笑了笑,随即悄声走到韩劭扬床前。韩劭扬装睡,反正他不想理辛落尘。
辛落尘见他睡了,便放了个东西在他床边。莺漾不解,问:“王爷您这是……”
“他方才饭都没吃完,估计是饿着的。这个饼子挺好吃的,一会儿他醒了可以填一下肚子。”
莺漾心道你吃完了似的。
“王爷,他睡着了,你要怎麽道歉?”
辛落尘耸肩:“以後另找机会呗。”
同舍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麽,但出于礼貌没有问,送他们出去了。
◎
这天虽然依旧闷热,但阳光被云层遮住了,是个难得的阴天。辛落尘领着弟子们去“看花”,不过这次外边不晒,他们便去了一处平旷的草地。
原本瞧不起辛落尘的其他门下的弟子慕名而来,发现来了之後就不想走了,毕竟这种户外修习医术的方式他们都还没见过,顿时大开眼界,干劲十足。
不知不觉的一个月里,来辛落尘这修习医术的弟子多了将近五十个,现在出去看花的弟子加起来有一百好几了。
弟子们左手捧书,右手摘草,各自忙得不亦乐乎。只有韩劭扬心不在焉的,他平时也没有多认真,只是今日格外失神,坐在一旁拔狗尾巴草。
辛落尘看到後心道刚好,正要示意莺漾推他过去,结果被一人抢了先。
陈钦源跑到了韩劭扬身旁,韩劭扬看都没看他。陈钦源也不尴尬,道:“韩睦你最近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
“哦,”陈钦源也拔了一根狗尾巴草,“我怕你在洞里那几天弄上了什麽後遗症。”
“有,老子心理病态了。”
“?”
“我每天都在想怎麽弄死骇沙客,已经想好了几十种残忍至极的死法了。”
陈钦源突然觉得韩劭扬这个人好可怕。于是开始转移话题:“诶你知道明天就要五国贸易了麽?”
“知道,怎麽了?”
陈钦源叹气:“韩大人跟你说了麽?这次灵力价格翻倍了。”
韩劭扬眼皮一跳:“翻倍?”
陈钦源点点头:“咱们这五国联学花光了金铭国国库,他们固然得提价,只是翻两倍已经算好的了。哎,这也不能怨谁,毕竟五国联学也是救济了不少贫困……”
韩劭扬一声冷笑将陈钦源打断:“笑话,我看怨的就是他们。”
陈钦源疑惑,韩劭扬继续道:“你知道近几年金铭国从土圳国那超常购进了多少水灵力麽?”
陈钦源不是国商的儿子,账目他是不知道的,他摇了摇头。韩劭扬道:“将近可以用三年的灵力。”
“他们用什麽理由购进的?”
“呵,说是什麽预测後面几年要闹饥荒,担心国库紧缺,于是想先买多点备着。”
陈钦源还是摸不着头脑:“所以这跟怨金铭国有什麽关系啊?”
“我看真正的‘饥荒’在于木桦国。”韩劭扬掰断狗尾巴草,“他们担心木桦国不上鈎,也就是木桦国因为翻倍的价格放弃与水清国交易,那麽一旦水清国缺钱,金铭国的灵力就卖不出去,会跟着遭殃,这才是真正的‘饥荒’,所以他金铭国才要‘备货’。”
陈钦源心道不愧是国商的儿子,这都能推出来。
“不过我也只是猜测,因为他们的具体目的我不知道。”
“这麽一看,他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打压木桦国麽?”
“那他们打压木桦国的目的又是什麽?为何偏偏是木桦国?”
陈钦源想了想,道:“我爹跟我说过,一般被打压的人有两种。一种是过于出头遭人嫉妒的;一种是好欺负的。韩睦,我没有轻视韩大人的意思,只是担心金铭国认为韩大人新上任不久,可能经验欠缺,比较容易被拿捏。”
韩劭扬眉头紧皱,抿紧嘴唇,一时没有说话。
半晌,他开口了:“我会跟他提个醒的。”
韩老爷总是心慈手软,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韩劭扬最担心这点了。
他现在也想明白那天为什麽韩志涯提到钱这个问题神色有些忐忑了,他多半是想着要与水清国交易,而木桦国却没有给他动用翻倍价格的权力,他固然要自掏腰包。不详的预感萦绕在他脑海中,他又掰断了一根狗尾巴草。
谁说十几岁的年纪里没有烦恼?这些少年们仰望着看似湛蓝的天空,却想着暗灰逼近的家园,恨着那些阴黑龌龊的贪婪者。
莺漾跪坐在地上,辛落尘给她编着头发,他的手法轻柔,莺漾快要睡着了,脑袋一耷一耷的。韩劭扬他们的对话尽数落入他耳中。
韩劭扬似乎坐累了,活动脖颈的同时四处张望了一番,这一看就看到了辛落尘正在不远处给他侍女编头发,心里又开始了莫名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