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潼勾了勾唇,说:“想知道吗?我在外面等您。”
说罢,转身出了宴会厅。
酒店在二十楼,出门有一个空中花园,把两栋酒店大楼连在一起。
秋天的晚风干冷,梁舟淮却无知无觉。
花园里的花早谢了,只剩些枯枝败叶。
梁舟淮站在谢潼对面,脊背挺直,双眸沉沉,瞳色黯淡,好像他已经预料到了,会听到一些他不愿意知道的事。
他没开口,谢潼自顾说起来。
“你一直在调查的谢家长孙,一直在你身边。”
一句话,像是宣判了什麽,那颗沉重的心,彻底坠落,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半年前,爷爷知道自己身体不行了,在谢家放出话,谁能扳倒梁氏,谁就是谢氏下一任继承人。远在国外的谢陈也收到了这个消息,他回了国。”
“他收买了怀城谢家,给自己造了个假身份,爷爷知道他的计划,但是默许了他。後来,他接近你,和你结了婚。”
“他和你结婚,根本不是真心的,他只是为了窃取消息,从而扳倒梁氏。”
铮——
苦涩的味道涌上心头,凉风裹着刺骨的刀,毫无规律地扎着他的咽喉,鲜血淋漓。
他手脚冰凉,觉得连空气都稀薄起来。
他是不愿意相信的,因为那样的谢陈,太过陌生。
他讥笑一声,连他都不清楚是在嘲讽谢潼,还是嘲讽他自己。
这笑落在谢潼眼里,他继续说:“你们刚结婚那个月,云庭的那个竞标,你知道谢氏为什麽没踩坑吗?”
梁舟淮已经知道他要说什麽。
“是他,你跟他说了,那个项目有问题。所以他告诉了我爷爷,我爸和三叔一开始是不同意放弃的,直到爷爷和他们说了谢陈的计划。”
呼——
梁舟淮呼了口气,今天真冷啊。
谢潼笑了一下,“就连谢骏的出现,也只是他的计划,整个怀城谢家,都只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上个月,你去怀城出差,他名义上的父亲为什麽会出现在那个饭局?”谢潼冷笑说。
梁舟淮冷冷瞥了谢潼一眼,打断,“难道不是谢锋授意?”
谢潼看着他,说:“是,是我三叔授意。因为我爸和三叔都看不惯他,为了让他暴露,他们故意让姓方的邀请了他名义上的父亲,为了引起你的怀疑。”
可是後来,那位谢总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所以,又是谁不让他出现呢?
除了谢陈,还有谁呢?
“如果你还不信,那贺云阳呢?”谢潼又说,“他们根本不是什麽朋友,是从小认识的表兄弟。”
谢潼说完,叹了口气,“舟淮哥,你被他骗了。”
梁舟淮没说话。
他像是自虐一般,按照谢潼说的话,一遍遍回忆他和谢陈。那些不解的丶疑惑的丶怀疑的,从逻辑上来看,都有了解答。
但……
“为什麽跟我说这些?”
他记得,谢潼是谢朗的私生子,按理来说,谢潼对他,应该像仇人。
而且,谢潼上次在许家见过谢陈,为什麽那个时候不直接揭穿谢陈?
恐怕他也希望谢陈能真的扳倒梁氏,然後再解决谢陈,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後,好坐收渔翁之利。
他瞳孔一缩,眼神凌厉,颇有压迫感地望着谢潼。
谢潼擡头,回视他,说:“因为我喜欢你。”
梁舟淮轻蔑一笑,“谢谢,不需要。”
说罢,不等谢潼再说什麽,转身就走,很快,他回到喧闹的聚会,身影立马被来往的人包围。
空中花园里,谢潼看着玻璃窗外寂静的夜色,眼神黯然。片刻,他深呼吸,眼中戾气一闪,勾起唇角,笑容带着大仇得报的快意。
梁舟淮回到宴会厅後,从侍者那儿拿了一杯高度数酒,仰头灌下,奇怪的是,身上的寒气一分未减。
有人来和他交谈,他挤出得体的表情,那人走後,眼神瞬间冰冷,眼尾映出难以克制的猩红。
他靠在二楼角落的沙发,烈酒一杯接一杯,烧得他精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