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陈的电话来得很不是时候,但他还是接了,或许这是最後一次听见这个声音。
“你到哪了?我在客厅窗户边站了这麽久,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谢陈语气带笑,梁舟淮甚至能想象他现在的表情。
梁舟淮沉默了几秒,眼眶莫名泛酸,他哑声喊了声谢陈的名字。
谢陈似乎听出了不对劲,声音冷了几分,“你在哪?怎麽了?”
梁舟淮突然笑了一下,说:“乖,你报个警,我这车被人动了手脚,我在湖滨西路66号等你,别害怕。”
嗡——
电话那边沉寂了几秒,接着,便是嘶哑的呼喊。
“梁舟淮!”
“梁舟淮!”
“你,你等我!你要……”
“……活着等我。”
车身又猛地抖了一下,梁舟淮挂断了电话,手机滑落,手腕无力垂在旁边。
路面逐渐空旷,窗外的阳光还是那麽耀眼。
明明才过了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废弃俱乐部在右边,他换到後座左边,驾驶座後面的位置。
又过了几分钟,废弃俱乐部的院墙缓缓出现在眼前。
最後,他对秘书说:“护好你自己。”
无尽的煎熬好像到了头。
他闭上眼,眼前闪过一片灿烂阳光,好像六月一日那天,民政局门外,他从车上下来,擡头的那一瞬间。
嘭————
有温热的液体从额头流下来,顺着眉骨划过眼眶。
左侧传来剧痛,他勉强擡起眼皮。
“梁舟淮!!”
他看了眼前面,透过碎裂的挡风玻璃,奔驰大G车身紧贴着失控的这辆,副驾驶的位置已经凹陷。
而他们这辆失控的车,终于被别停在了大G和院墙之间。有了摩擦缓冲,虽然依旧撞了墙,但不至于彻底失控,冲破出去。
那一瞬间,左侧肩膀的剧痛仿佛缓解不少。
他想,他应该还有很久很久,可以听见刚才的那个声音。
*
“还好,只是皮外伤。但患者头部受到撞击,诊断有轻微脑震荡,建议住院观察几天,平时注意休息。”
私立医院VIP病房,医生推门出去。
过了几秒,那医生又推门进来,指着谢陈,说:“跟我去做个全身体检,那麽大冲击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谢陈扭头看了他一眼,说:“我没事。”
医生无语:“有没有事,得片子说了算。”
说完,他又补充:“放心,他丢不了。”
谢陈拗不过他,跟着他去做了体检。
结果如医生所料,车子一边跟着撞向院墙,一边挡住梁舟淮的车,巨大的冲击力通过车身方向盘传到谢陈手上,多处软组织挫伤,离骨折只差一点。
幸运的是,他开出来的那辆车抗撞。
接到电话後,他立马直奔书房,打开了他早已知晓密码的保险柜,拿出梁舟淮车库里最抗撞那辆车的钥匙。
争分夺秒,一路超速,终于在最後几秒赶上了撞墙的车。
“打石膏吧,少爷。”医生冷冷道。
医生姓曹,单名一个屿字,是谢陈的朋友。
边打石膏,曹屿边调侃:“不是我说,少爷您这又是玩哪出?回国不联系就算了,一见面就送我这麽大惊喜?”
谢陈瞥了他一眼,曹屿败下阵来,“好好好,不问不问。”
“还挺能忍疼!”曹屿说,“你也真是莽,那车都不知道什麽情况,你就往上撞。”
说完,他还是问:“床上那是你……”
谢陈这次没沉默,他说:“爱人。”
曹屿这次没话说。
他补充道:“虽然是皮外伤,但也不能轻视,平时多注意吧。他,你爱人那左手,和你这右手差不多,你俩多上点心吧。”
“还好是一个左手一个右手,你俩日常还能互相照顾。”曹屿笑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