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杨枝解开面罩,接过蒋琰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半。
但是不太行……热水喝进肚子,居然让他更加反胃。
杨枝摇摇头,把水杯还给蒋琰。
山顶上还有其他人。
向导显然和其他向导也相熟,走过去和别的队伍打招呼。
刚才一路上,杨枝也是靠着这些偶尔遇见的登山客和蒋琰的搀扶才觉得不孤单的。
杨枝撑着一口气走到顶,头疼,气喘,也心悸。
终于到顶才把这口气松下来。
“要吃点儿东西吗?”蒋琰问杨枝,“哪里感觉到最难受?”
蒋琰好像说了很多话。
杨枝还是头疼。
山顶风也有些大。
杨枝一句话也没有听清蒋琰在说什麽,只是说:“没事儿。”
他几乎像倒下一样把自己跌坐在雪山上,示意蒋琰也坐下来休息。
天色慢慢慢慢地在变亮。
每一秒都好像一天那麽漫长,可过去了之後,又好像是一阵风一样了无痕迹。
云像海浪一样舒卷,雪山的山顶一点一点一点烧起来。
周围传来陆续的欢呼和叫喊。
杨枝回过神来的时候,雪山顶已经是成熟了的清透的玫瑰花瓣颜色。
杨枝把带来的大衣也搭在身上,缓了半天,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蒋琰坐在他旁边,用相机拍下来日照金山的景色。
还有杨枝。
杨枝转过头去,蒋琰按下拍摄键。
杨枝勉强笑了笑,都没察觉出自己根本没扯起唇角。
蒋琰从冲锋衣内袋里拿出巧克力,掰好递到杨枝手边。
杨枝不是跟他要吃的,不过也慢吞吞地接过去。
巧克力被蒋琰捂了好久了,还是冷得像冰。
杨枝拿着它碰了碰嘴唇,没咬下去,为了不让蒋琰担心,终于扯出一个和日出差不多温度的笑:“我好像还挺厉害的?”
蒋琰的眼泪在这一刻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杨枝愣了一下,怀疑自己高反严重得出现了幻觉。
雪山顶的高烧消退,金色在整座山上蔓延。
杨枝意识到蒋琰真的是哭了时,吓了一大跳。
他倾过身,拿包裹着厚手套的手背蹭蒋琰脸颊。
“怎麽了,别哭啊。”杨枝手忙脚乱地,好不容易才消退一点儿的高原反应在此刻又突然心悸心慌起来,“别激动啊。”
向导看到这场景之後也走过来,围着蒋琰走了两圈,皱着眉不太理解的样子。
向导从蒋琰的表情里感受到了蒋琰的情绪,不过还是对着蒋琰叽里呱啦了一通。
蒋琰对着向导摇头,说没事。
杨枝紧张地看着蒋琰。
[杨枝当时特别手忙脚乱,又因为高反,动作格外笨拙:“我从来没有看过他哭。”]
蒋琰这眼泪一下子还像开闸了似的,抽泣着,看着杨枝。
杨枝实在手足无措,不知道蒋琰怎麽了,不知道他为什麽突然哭,自己莫名也想哭。
最後两个人抱在一起,眼泪打湿彼此肩膀,任由日出最後的金辉将他们完全笼罩起来。
他们的手松松的,这一个拥抱却好像比他们在一起时任何一个拥抱都更有力。
下山也很沉默。
杨枝感觉自己有点儿习惯在高原了。
实际上,是下山的脚步比上山时更慢,走走停停,有足够的休息时间之後,高原反应也不会那麽严重。
杨枝向来都知道蒋琰登山是很困难丶很危险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