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和阿雪和她母亲有什麽关系?”
龙瑾灭亡的时候钟离苏木不过几岁,更别提还没出生的褚雪镜,为什麽他们会精准地盯着褚雪镜,用褚雪镜的身体作为所谓圣蛊的养体。
“小镜这孩子体质特殊,因为苏木。”容德叹了口气,目光缓缓柔和下来,“苏木此人,是天才,也是疯子,她能花时间和心血创造出自己的文字,便是因为她所钻研的东西,不能流落到外人手中。”
卫北临微顿,他记得钟离苏木的手札是钟远良交给褚雪镜的,如果钟离苏木是突然死亡,怎麽可能会把这麽重要的东西提前交到钟远良手里,而不是留给崔瑾天呢?
“当年您见过阿雪的师叔麽——就是钟远良。”卫北临直接问,“一个长得比较有特色的男人,琥珀色的眼睛,棕色的卷毛。”
容德一愣,迟疑地摆了摆头,“应该是没见过的,不过琥珀色的眼睛,有一个人倒让我有两分印象。”
琥珀色的眼睛,是几乎不可能出现在汉人的族群里的,但在北境也十分少见,因此见过就会有印象。
容德说:“不过我见到的那个人,是黑色的直发。”
黑色的直发,却是琥珀色的眼睛……
“钟远文。”
女人虚弱的声音突兀出现,两人立刻回头看向她,卫北临扶着她坐起来,“现在怎麽样?心慌不慌?头难不难受?”
“我没事,可能是…受到了一些影响。”褚雪镜朝两人露出一个浅笑,“他濒死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卫北临下意识握住她的手,褚雪镜却对他摇了下头,道:“方才昏睡的时候,突然忆起了……十一年前我娘死的时候,我就在她身边。”
她明明是亲眼看着钟离苏木倒下的,钟离珠兰得意阴毒的面孔犹在眼前,她被扣着跪在旁边眼睁睁看着钟离苏木失去生息,而崔瑾天,她的父亲……
褚雪镜闭了闭眼,颤声道:“所以仇飞毒发的时候,我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我娘……”
“别说了阿雪。”卫北临紧紧扣着她的手,让她亲口说出来无异于再次揭开她的伤疤,“没关系,我们不知道也没关系。”
都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可这麽多年的阴影,哪里会是一朝一夕就能轻易抹去的。褚雪镜垂眸默了默,又擡眼看向容德,“容德医师似乎…知道许多往事。柯姨好像不愿告诉我仇飞和我娘的纠葛,不知您是否……?”
“老夫方才说了,你娘这个人,死犟,而且对医毒有着近乎偏执的喜爱,”容德敲了敲凳沿,晃了晃头,“医嘛,还好,但是毒,她又不可能把自己制的毒下到别人身上,于是就用自己的身体做药人。”
褚雪镜眼睫微颤。
“有的毒发作时间长,她能在毒发时间内研制出解药,有的毒……”容德仰天长叹,“有的毒甚至没有解开,她便又去研究下一个,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就只有找老夫帮忙。”
但容德不是次次都能解决,久而久之,毒素积压在钟离苏木体内——哪怕钟离珠兰不杀她,她也活不了多久。
“早在到北境之前,苏木就是这样了,我不知道之前是谁帮她兜的底。”容德灰白的眉毛皱起,“但她体内长年浸满毒素,生下的你却十分康健,而且我们发现——你自幼便对一般的毒有抵抗,普通的毒无法奈何你。”
然而,这个特殊的体质并没有让褚雪镜顺风顺水,反而成了加害她的刀尖。
“老夫也不清楚龙瑾那些人从何处得知你的体质,”容德说,“你被盯上後,苏木便更加疯狂地去找寻毒方丶毒蛊……後来她死了,你爹把你带走,没人置喙。”
而这圣蛊究竟如何种在了她体内,亦无从知晓。
褚雪镜低垂着眼皮,半晌才道:“那……”
“仇飞不仅恨你,也恨苏木。”容德站起身,垂眸看着她,“仇飞本就与菏族有关,龙瑾会找上他不奇怪。”
“恐怕在他看来,如果不是苏木带着你借住王府,可能他就不会被选做棋子。”容德耸了耸肩,他也算看着仇飞长大的,多少知道一些他的脾性,“眼下对你来说,找出幕後之人才是结束这一切的唯一办法。”
“小镜,你是知道的,圣蛊并不存在。”
它只是衆毒相杀出的丶靠人体才能温养的蛊虫,传说中的活死人肉白骨之能是假的,能用它控制天下人为其所用亦是谬言。
当谎言被拆穿,先死的不是种下圣蛊的人,而是圣蛊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