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瑾的事,她在信中只字未提。”褚雪镜将信纸折好,眉头拧着,“她说,她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不是乔恩兰的亲生孩子,她也不是。甚至当年,乔恩兰是在北境捡到的她,她一直记得自己无父无母,乔恩兰找到她的时候,她只是个乞丐。”
乔恩兰带走了褚玉霜,告诉她以後会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但前提是,她需要顶替褚雪镜的身份去往药医谷,且必须得到谷中长老的青睐丶成为药医谷的继承人。
褚玉霜的身份很快就暴露了,她在信中言,她也不清楚为什麽药医谷的人仍然会把她留下,教她医术丶毒术,随着她年纪的增长,谷中长老亲自为她铺路。
例如名传天下的“霜岚”,是药医谷亲力亲为的造势,而如此巧合地会让她救下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物,亦是谷中安排,为她选好的垫脚石。
也许出于一些原因,她无法向褚雪镜直接挑明她对龙瑾的了解,字里行间皆有意避开,在信尾交代了一些过去事情的起因结果。
她说了三年前她“认亲”是药医谷的要求,金陵中她对长公主萧婉书丶太子萧胤玦和丞相穆时川都有恩情,“认亲”後对她来说是如虎添翼,而对同样交换身份的褚雪镜而言……
“他们是想借褚玉霜回府,将你‘恶贯满盈’的名声扩大,届时你举目无亲,所有人的聚焦点都只会在褚玉霜身上,也就没人会在意你的死活。”
只有把她自幼塑养成一朵无法面对风雨的娇花,才有可能在暴风雨来临时给她毁灭性的打击,从而侵蚀她的身体和心智,彻底摧毁她。
如若不是乔恩兰等人精心打造的囚笼,褚雪镜绝不会安稳待在金陵,也绝不会囿于一方四面宅院。
前世他们的确成功了,但他们不曾预料到前世她会遇见秦合欢丶会遇见卫北临。
“郑牧驰又回金陵了?”她来不及深想,快速读完景仁帝的来信,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感积聚在心头,“郑家要做什麽?”
“景仁帝未在信中提起,但我近来听到一些风声。”这种事没办法让暗侍传信,只能他亲口来说,“坊间有人在造势,到处都在传……睿王要回金陵了。”
“睿丶王?”陌生的字眼令褚雪镜有几分茫然,不论前世今生,她都未曾听过这个名头,“他是什麽人,为何我没有印象?”
既然称王,必然是皇室宗族居多。卫北临绷了绷唇角,解释道:“睿王此人,在二十年前就失去了消息,从此杳无音信,人人大都认为他死了。”
他沉了口气,说出其中更为尴尬的关系,“而睿王当初,是嘉元帝最喜爱的儿子,如果不是他离奇失踪——今日金陵高台上坐的是谁,很难评说。”
这些消息还是他在听到传闻後特地询问了卫静安的部下才得以明白——一个失踪已久的丶颇得先帝宠爱的王爷重现于世,所谋为何,不言而喻。
有人要翻了大燕的天。
“前世呢?你有听过这个名头麽?”褚雪镜记忆不全,她不清楚究竟有没有见过此人,只能问卫北临。
卫北临却摇了摇头,“没有,前世不曾出过此事——大概是今生改变的事情过多,有什麽事情刺激了他们导致行事谋划也随之更改,但对我们来说不一定是坏事。”
正是因为前世一切都按照那些人的布局走着,“睿王”这个角色在两人死之前都没有重现世间的必要。
但这一世不同,不仅卫北临和褚雪镜重活了一次,手握大权的景仁帝,更是其中重中之重。
景仁帝不死,要夺权翻天的人多年计划失败,多半会慌不择路丶另采它法。
所以“睿王”出现了,这个睿王是否是真的睿王,无从得知。
“我越来越脱离他们原本的布局,恐怕许多事情他们都会改变,又或是提前……”褚雪镜匆忙起身,从颈间扯下一条坠着拇指大小印章的绳链塞到卫北临手中,“这是能够命令胡符军的胡符,你拿着,关键时候也许会有用处。”
“我不用,”卫北临眼疾手快塞回她手里,“你此前给过我一支死侍,我还有北境军,你……”
“我体内有蛊,他们不会杀我。”褚雪镜眸瞳清亮,看起来并不是临时起意,“你因我入局,我要保证你的安危。”
卫北临还想反驳,褚雪镜直接将绳索系到他脖颈间,“你就当是替我保管,这麽多年过去,胡符军分崩离析,即便有兵符也不一定能召回多少人,你若拿着不安,时机成熟时再归还于我便是。”
褚雪镜心意已决,她会这麽做定然有她的考量,男人攥住她的手,点了点头。
“静无告诉过我,胡符军认胡符,也认人,前世萧胤玦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取得胡符,最终能使用,并不是因为他有兵符,而是因为我嫁予了他。”
褚雪镜抚上男人的颌边,轻声道:“眼下他先机尽失,今生已不是前世,死局——亦非天定。”
“我们必然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