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为她庆寿,不如说是借这场寿宴,替潘志岳铺路。
人人知道他有这麽一个和皇帝关系匪浅的祖母,说什麽做什麽至少会估计些,而有这张後盾在,何怕官路不坦途?
“镇北王!”
潘志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为了办这场寿宴,他费了不少心思,方才更是一桌一桌的敬酒,此时已然双面酡红,眼神迷离。
卫北临起身搀了他一把,道:“潘侍郎。”
“镇丶镇北王,”明眼人都看出来他喝大了,却还强打着精神要同卫北临寒暄,“你回金陵不久,今日…嗝,今日若有款待不周…定要和我丶和我讲啊!”
卫北临淡淡道:“贵府很好,潘侍郎还是少喝些酒为好。”
“今丶今天不一样,”潘志岳憨厚地笑了笑,倒是少了些昨夜穿官袍时的正直严肃,“今日我祖母生辰,我…实在是高兴。”
你祖母过生辰都只是说了两句话就走了,你一个做孙子的高兴个鬼啊。
卫北临微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来!万树,端酒来!”
万树是他的贴身侍从,也是昨夜去给卫北临递信的小厮,闻言立即捧上了酒盏。
“镇北王,你的事迹丶我过去听了不少,可算见到真人了。”潘志岳朝他举起杯盏,晃悠着道,“我比你年长几岁,能否…嗝,能否称你一声贤弟?”
万树端着托盘不敢离去,吓得大气不敢喘。
不说潘志岳究竟喝醉与否,衆目睽睽之下要与风头正盛的镇北王称兄道弟,谁会听不出他的攀附之意呢?
再者,宴上这麽多人,有头有脸的人物亦不少,潘志岳又何尝不是在……挟令镇北王。
卫北临眉目半垂,轮廓分明的脸上因长时征战不复从前的细腻,却会平白叫人紧张得心头狂跳。
非是有多俊美,而是……杀过人的将领,眉眼间戾气难掩,寻常人仅看一眼也会觉得胆颤心寒。
“潘侍郎。”
男人半晌啓唇,然而他还未说完话,潘志岳忽地手腕一软,满当当的酒水直朝卫北临泼去。
他们距离太近,即便男人躲得迅速,衣角也没能幸免。
嘭得一声,方才还醉醺醺要与他称兄道弟的中年男人身子歪倒在地,被小厮艰难半拉着,显然是晕狠了,还能从眼缝中瞧见翻过去的眼白。
好福下意识上前一步,“王爷。”
“这是怎麽了?”
惊疑的女声响起得恰合其时,万树回头看到来人,仿佛看见了主心骨,“夫人,老爷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潘夫人连忙快步上前来,她是个年轻温柔的女人,虽是续弦,但据说与潘志岳感情甚笃,潘志岳为了她从不纳妾,“快把老爷扶回房里去。”
府中的主子发了话,几个仆从立刻涌上前,七手八脚地将潘志岳架走了。
“潘郎酒量不胜,让各位见笑了。”潘夫人面色端方持重,温声安抚着宾客,“来人,再为客人们添些好酒好菜。”
主人家出的糗事,他们便是心中轻蔑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表露出来,自是没有意见。
潘夫人眸光转到卫北临身上,方才潘志岳的话她也听到一些,歉疚道:“实在对不住王爷,潘郎并非有意有难,只是此前听闻王爷大败戈瓦,心生敬仰,又喝了不少酒才……”
“无妨。”卫北临掸了掸衣袖,这位潘夫人三言两语便将其中纠葛轻飘飘盖去,他无意在他们府中露锋,“潘大人为人和善,卫某不会介怀。”
明明说的是“不会介怀”,可怎麽听好似都有别的意味。
潘夫人秀眉微蹙,视线落在男人被酒水沾湿的衣袍上,面上又端起笑,“府中有空房,若是王爷不嫌弃,可去换身衣裳再回宴。”
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男人毫无预兆地掀眸,直直盯着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