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跳跃得太快,而且怎麽听怎麽怪异,褚雪镜拧眉,不耐道:“你到底要说什麽?”
“都被我吃掉了,”男人微垂下首,仿佛要再吻上去,被少女提前觉察偏过脸便没有继续,轻笑道,“你的吻告诉我,你对我有情。”
“你让我恶心,”褚雪镜漠然,她知道她的神情足够伤人,于是毫不吝啬,“别让我恨你。”
卫北临却又低低笑了起来,“恨也好,恨比爱长久,你说是不是?”
几乎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好像无论她再说什麽狠话都无法动摇他认定的事情。褚雪镜深吸一口气,厌烦般闭上眼,“你走吧。”
“好啊,”男人一反方才纠缠的语气,欣然答应,“可以再问两个问题吗?”
褚雪镜瞥开视线,仿佛多看他一眼都讨厌。
卫北临浑然不觉,细细把玩着她的柔荑,平和地问:“你吻过萧胤玦吗?”
少女柳眉蹙得更紧。
“穆时川呢?你亲过他吗?”褚雪镜不答,他像是也不在意答案,接着问,“谢楚源……”
啪。
褚雪镜又一次扇了他巴掌。
口腔里的血腥气更加浓烈,滋生出的暴虐和戾气几乎占满他的胸腔。卫北临垂眼,手背抹过嘴角,清晰看见殷红的血色。
他擡眼看向怒视他的少女,她在发抖,打他的手心也在颤,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把她逼太紧了。
男人将血沫咽进喉咙,铁锈的气息刮过他的喉道,比她扇得巴掌更疼。
他轻轻拉起少女的手,她的手心因为反力渗出了红,卫北临张了张唇,想说的话最终只演变成一句,“疼不疼?”
“我要你走,”褚雪镜嗓音微涩,一字一句道,“回北境去。”
她没有说让他厌恶自己的话,原本轻柔的声音变得哽咽酸疼,颊边已是泪盈。
“我放不下你,”始终藏匿真心的少男少女在不断刺向自己的尖刀荆棘中,总算摸索出柔软的土壤,男人睫毛无声濡湿,小心捧着她的手,声音很轻,“你说过,要和我一起回北境的。”
承诺只在说出去的那一瞬间作数,褚雪镜偏眸不让眼中的水雾滚落,“我骗你的。”
明明是意义一样的话,这四个字却像有特殊的魔力,说的是“骗”,又不是在骗。
男人抿唇将她的手蹭在自己颊边,小猫似的磨了磨,允诺道:“我会尽快回来的。”
“你傻不傻,”褚雪镜望着他黯然的模样,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心软,明明只要赶走他一切就结束了,却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的心,“木已成舟,没有用的。”
皇帝是重生的,如果他一定要褚雪镜嫁给萧胤玦,她和卫北临蜉蝣之力,身不由己,根本不能反抗。
还不如早点断了孽缘,各走各路。
“他要我回北境,接替我爹的位子。”卫北临眼眶泛红,贪恋着最後的温情,“他想重塑朝野,便要用我们做棋子。”
这其中不仅牵扯这一代的纠葛,还有上一辈残留的冗局。
褚雪镜走近他,说了见面之後唯一一句真心话,“此去只会危险重重,你要保重。”
她很难想象卫北临一个异世孤魂,要如何在纷乱战火里保全自己,何谈还要统领北军丶保家卫国。
要付出的代价,只会更痛苦。
“他要我走,我应了,”卫北临轻轻擦去少女面上的泪珠,温柔道,“但我让他答应了我一件事。”
褚雪镜望着他,卫北临似乎变了很多,他变得沉默,像一棵寂寥的枯树,从前他会保护她,凭借一腔奋勇和少年气,如今却已经学会权衡利弊,用条件作交易。
“三年,”男人道,“给我三年,我会回来。”
“只要你不想嫁给萧胤玦,无论如何他都不能逼迫你嫁,你不愿意,这个条件就永远奏效。”泪还在落下,他却弯起唇,朦胧的凤眼中有希冀,“我知道你和皇帝也做了交易,你对我说的话,都是故意赶我走的话。”
褚雪镜动了动唇,最终垂下眼,没有辩驳。
男人释然地笑了笑,他果然赌对了。
虽然他一再怀疑自己,也被那些不知真假的话唬住而心痛。
只要阿雪还在意他,都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