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遣返恐怕北境已经乱成一团糟……
皇帝亲临大理寺审讯卫北临一事很快在金陵朝官贵族中传开。
据说那卫北临非但不承认欺君,还胆大包天公然忤逆景仁帝,景仁帝暴怒,原本动了放他一马的心思也被他自己作没了,直接下令重打其三十大板,关进大牢。
虽说此事听着就是要掉脑袋的,但不知是谁私下传出——
这卫北临平日里看上去是个纨绔子,实际上头脑精明着呢,竟是一直知道皇帝意欲捧杀,想扮猪吃老虎。
不过老虎没吃到,把自己栽到坑里了。
虽说太子生辰宴那日参与的大臣王公不胜枚举,多半都知道卫北临欺君欺得到底是什麽,不过还是有人觉得,单是隐瞒了他暗中带走忠远侯府那位失踪千金之事,真的足以让皇帝如此气愤,甚至不惜得罪北境也要把他扣在牢里麽?
要说褚雪镜有什麽值得皇帝关注的,除了太子喜欢丶相貌甚佳,身世品性样样都配不上太子,该不说皇帝如太子之愿赐婚,又是真的宠爱儿子,还是打了别的主意。
景仁帝不过而立之年,太子却也早早及冠了,莫不会忌惮?
皇家的事,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偏生那纨绔子被再次打入大牢的第二日,大理寺又传出世子不胜重刑,只剩一口气了。
这下金陵看戏的臣官要坐不住了,小打小闹无所谓,要真闹出人命,动摇了还在北境打仗的那位,大燕哪还有安稳日子。于是各个上朝之时旁敲侧击,委婉劝说皇帝放那卫世子一马。
镇北王卫静安就卫北临一个儿子,远送到金陵来身体康健就罢了,若是死在了金陵,还是因为皇帝,可就怎麽都说不清了!
如今大燕举朝上下,尸位素餐混日子的朝臣一大锅,哪里挑得出一个新人选去镇压北境丶抵抗外族?!
好在景仁帝不是真的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第三日便松了口,将卫北临放了出来。
但他欺君逆君是事实,这麽轻飘飘地放了他,更损皇家威严,估计还要受些磋磨。
都比在牢里丢了小命好。
只是衆人都没想到,皇帝会将他遣返北境。
皇宫。
“陛下,”贺尹弓腰报道,“郑国公求见。”
景仁帝眼皮不擡,淡淡道:“宣。”
郑国公郑天翼提起官袍,疾步迈入御书房,还未见到景仁帝的面容便已高声唤道:“陛下——!”
“国公年事已高,有什麽事叫牧骄转告便是。”景仁帝从案前起身,在郑天翼跪下前一把将他搀住,“国公莫要跪朕了。”
郑天翼布满皱纹的眼角微湿,叹道:“陛下菩萨心肠,君臣之礼,逾越不得啊!”
话虽如此,他却已经顺着景仁帝的力道站直了身子。
景仁帝无奈摇了摇头,“国公为大燕付出这般多,繁文缛节反倒辱没了您。贺尹,为国公赐座。”
郑天翼无声打量着皇帝的神情,皇帝神色淡淡,和平日没什麽差别,他暗暗琢磨着坐下,没有贸然开口。
景仁帝登基十馀载,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还要倚靠岳丈的傀儡皇帝了,这麽多年他和郑国公府维持了微妙的关系,特别是在萧胤玦的生母——郑天翼的亲女郑元儿离世後,他们更是不远不近,但胜在相安无事。
“国公今日来,也是为了卫北临的事罢。”对方不说话,景仁帝却是直接开门见山,“朕的御书房门槛都要被踏平了。”
郑天翼闻言抚了下自己的胡子,模棱两可道:“陛下的决定,自有陛下的道理,臣不敢置喙。”
“哦?”景仁帝眉尾一挑,像是被挑起了兴趣,“那国公来是……?”
郑天翼叹了口气,缓缓道:“陛下要将卫静安的儿子放回北境,便是没了桎梏他的锁铐,朝中惴惴不安,这才求到老臣头上,求老臣劝陛下三思。”
他已是耄耋之年,心有馀而力不足,退居朝後多年,但因前朝威望和与景仁帝的关系在,请到他头上并不奇怪。
景仁帝垂眸久久不言,郑天翼像是看穿了他的沉默,又道:“帝王做事,从来没有向臣子解释的道理,只是……”
他措辞委婉谨慎,仿佛是被迫而来,既不想再被那些臣子央着,也不想让景仁帝为难。
“哎,罢了。”不等景仁帝说什麽,郑天翼摆了摆头,“老臣今日来这一趟,就算交了差,陛下切莫怪罪臣就好。”
“国公这是哪里话,”景仁帝果然语气松动了些,对身边招了招手,“去给国公沏壶好茶,就今岁进贡的银毫雪针罢。”
这是有意要支走贺尹,郑天翼轻捋长须的动作缓了缓,只道:“多谢陛下。”
待贺尹关上屋门的声音响起,景仁帝擡起眸来,欲言又止,似是怎麽也找不到开口的切入点,重重舒了口气。
郑天翼眼皮跳了跳,皇帝故意做出这样的做派,怕不是要给他埋什麽坑,“陛下……”
“不是朕非要放虎归山,”景仁帝拾起书案上的一本折子,踱步到郑天翼身边递给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