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本也是失言,被郑牧驰一怼更是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郑牧驰悠悠掀起眼皮望着还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男人,懒声道:“抚燕,你觉得我说得在不在理啊?”
欺君之罪这个帽子扣下来,便是一品大官也得脱层皮。卫北临扯了扯唇,无所谓道:“副使说得自然在理。”
他此话一出,郑牧驰便应声仰头大笑,笑得眼角都溢出了泪,才遥遥擡指点了点男人,“抚燕啊,我还真没看错你,男子汉!”
汉你姑爷爷的大拇指。
卫北临遏制住翻白眼的冲动,也不知道这些个纨绔子弟日日究竟有些什麽玩头,只要是他出席的宴会,就一定少不了被他们取笑,变着法子嘲讽他好像已经成了他们不成文的规定。
只是他们没嘲讽够,他都听够了。
“要我说啊,你改日便把弟妹带出来瞧瞧,让弟兄们帮你参谋参谋。”郑牧驰摇摇晃晃地从桌上摸起来一杯酒,冲着卫北临一举,“你若是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大哥我从沧州带回来几个美人,分你两个啊!啊?!”
摆明了是仗着“醉酒”耍流氓,暗指卫北临背地里嫣围紫绕,明面上又要装清高,甚至还哐啷一下扣下个欺君的帽子。
卫北临暗暗琢磨着他的字眼,拂了拂自己的眉毛,再擡眼已目色清明,浑然不见一丝愤然,“不劳副使了,某身体有些不适,改日再登门拜访,今日失陪。”
褚朗还懵然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下一瞬就被卫北临揪起了後领,只听他道:“某实在头晕,得劳烦褚大公子送某一送了。”
话罢也不管褚朗反没反应过来,拽着他便走了。
席上有人不平道:“大哥,他……!”
郑牧驰年纪比他们大,阅历多,同路的人便都叫他大哥。
而这宴席是郑牧驰组的,结果卫北临倒好,当自己家一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走之前还要顺个人,眼里哪还有郑牧驰这个“大哥”。
“随他去吧。”卫北临一走,郑牧驰方才那副醉怏怏的模样便悉数褪去,脸色有些阴沉,“我看他还和从前一个德行,不足为惧。”
此间一闹,席上登时各个噤若寒蝉,哪还有之前的轻松肆意。
……
“诶诶诶,领子放开。”褚朗狠狠拍着男人的手背,才堪堪将自己的衣领拯救回来,“怎麽回事啊?我就晚去了一会儿,他们就又开始了。”
褚朗指的自然是他们又拿卫北临取笑的事,男人却在松了手之後黑着脸自顾自走在前面。
“不是你等等我啊。”褚朗揉着自己的後颈,总觉得自己差点被卫北临拎去见阎王,“他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也染上女色了?”
方才还大步流星的男人陡然止步,褚朗差点撞个正着,还没数落他,一擡头就见男人脸色黑如生炭,眸光暗沉得似乎在凝聚着某种杀意。
他道:“郑牧驰,你知道多少?”
褚朗悄然松了口气。
吓死他了,他还以为卫北临被戳中真事羞恼不成要灭口呢。
*
从花灯会回府,夜已乌黑,只有零星几颗亮点缀在天上。
褚雪镜脱下狐裘,顺手将蹭在她腿边的金雪抱起来,对青冬道:“把大哥给的糕点送去小厨房罢,今夜已晚,便不吃了。”
青冬放好她的裘衣,目光扫过她怀里娇憨舔爪子的金雪,诺诺应了句“是”。
哎,她要是下辈子能穿成小姐的猫就好了。
这样小姐就能这样宝贝地抱着她,也叫她“乖宝宝”了。
可惜今生无缘。
青冬伤感两瞬,熟练地支了盏烛火,捧着那包还有馀热的点心走出褚雪镜的闺房。
听雪院的小厨房在住房斜後侧,青冬穿过廊下,正要推开小厨房的门,手腕突然被人扯住狠狠一拉。
啪嗒一声,烛火掉落在地,溅起一串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