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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100(第7页)

那人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坦然说,“是,也不是。听说家里最近有媒人登门,想是在说和亲事。我无可靠的媒证,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只能粮草先行,来向大舅哥先问个好。”

敬佑“啧”了一声,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末了直抚掌,“来了这么多人,就你最有眼力见儿,妙啊!聪明!”

敬佑说,“图妈妈在玛玛跟前陪她说话呢,让她们先说会吧。我玛玛的药在厨房里熬着,我先去看看,回来再好好陪您说话。”

那人说,“哪有客人坐着,主人忙碌的道理?既是去热药,我也想在祖母面前有个脸熟,请让我一道去吧。”

旁边的那小厮,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敢说,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去了。

药还要熬一阵子,敬佑坐在灶膛边看火候,那人也不见外,拿了个小杌子,就在边上坐下。也学佟敬佑的动作,给他递一些柴,然后伸出手去烤火。敬佑瞥见他的手,笑了,往灶膛里添柴,问他,“手这么匀齐,在家里也不怎么干活吧?”

那人果真摊开看了看自己的手,很诚实地回答,“不怎么干活。”

“经常拉弓啊?看你右手有层薄薄的茧子。”大舅哥状若无意地问,“能拉几力的弓?”

那人果然认真地想了一想,十分严谨,“阿玛赐给我过一柄七力的弓,让我使它来射猎,我也拉得。”

敬佑“嗬”了一声,“力气不小。”

大舅哥一边烤火一边接着问,“能用七力的弓打猎,家里住在哪儿啊?”

那人想了想,“山脚下,海边上。”

敬佑微微皱眉,“我是实心实意地问你,你可别糊弄人。”

那人连忙说,“我一切如实,绝不敢糊弄人!”

旁边的福保听着,竟然觉得他主子说得也没错。

家里的确是住在山脚下,景山脚下。也的确住在海边上,北海边上。

这怎么能叫糊弄人呢。

大舅哥打量他两下,过了片刻,似乎自己也想明白了,如释重负一般缓了口气,若有所思地,“噢——外乡人啊。”

皇帝沉吟片刻,“祖上算吧。不过三代以内定居京城。”

大舅哥觉得这个逻辑很通顺,为自己的绝顶聪明感到高兴,“我知道了,你祖上是外乡的,是草原上放牧打猎的,祖辈儿往京城里迁。”他说,“害,这不奇怪,挺好的。我认识的也有几家是这样。”

大舅哥顺势又问,“那家里高堂都还健在吗?”

皇帝说,“爹没了,妈还在。”

大舅哥很同情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在感慨人世的无情,“年纪轻轻的,苦命人。”

他伤感一回,又觉得这样的家庭培养出了他这样有胆识、有谋算,做事拎得清主次的性格,毕竟没了阿玛的孩子,就是苦一些,要早当家么。不过没关系,这个家里爹也在,妈也在,玛玛也在,他如果和苟儿有缘法,是一定能在这个家里,感受到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家的温暖的。

大舅哥斟酌了一下,尽量委婉一些问,“那现在是做什么营生呢?”

前几次询问,皇帝都对答如流,这个问题,委实是不好回答。其实干这行干了三年,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什么的。甚至以前也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不过是依照既定的章程,早晨起身之后,接受众人的叩拜,书经、读圣训,去御门听政,然后去慈宁宫给太后问安。下午歇过午觉,便按照上午递进来的膳牌,在西暖阁见大臣。有时也在军机处。

下午如果没有很多起,那么他就会有一点自己的时间,或是在三希堂赏玩法帖,或是读书习字,听戏抚琴。六月去承德,正月往来于园子之间。再就是祭天、祭祖、谒庙、亲耕。这是他的一天,他的一年,日复一日,循环往复,不会有太大的变更。

以至于他此时此刻低头认真地去思考,怎么才能找一些合适的词去回答佟敬佑,又发现实在有些艰难。当看到这里的地面,灶膛旁边的余灰,空气中时隐时现的药味,外头的爆竹声,冷风的气味,竟让他油然生出一股真实感,仿佛此时此刻,他才是真正地存活于这个世界。

这样的一天与他之前的每一天都不一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宫来,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只是因为心里想来,所以他来了。

按理他现在正在养心殿歇息,因为他上午在重华宫举办了新正茶宴,内廷词臣们竭尽所能地粉饰太平,用神仙、用灵瑞,用远古的圣君来赞颂他的统治,虔诚地摩拜于他的座前。

他觉得那些词语铺天盖地,令他有些窒息,有些晕眩。胡胜常按例给他来请脉,他从胡胜常口中得知最近她家中很热闹,上回去请脉时,还碰见媒人上门。明明在之前,他很多次告诉自己,不要移心动念,移心动念即是罪过,身为人君,克己复礼是必修。可他还是来了。

他能做到的唯一的克己复礼,就是提前问过胡胜常,得知她今天不会在家。

仔细回想一下,这一年来他生活中的很多次“不同”,都是她带来的。在那些“不同”里,他得以逃离,得以呼吸,得以有鲜明的爱恨、喜怒,甚至心甘情愿地直面自己的虚伪与谋算,让他的一天,不再是起居注上枯燥乏味的记录,而是属于他的,属于他和她的,不会忘记的每一日。

佟敬佑见他在沉思,心里也暗暗地懊悔。思来想去,想去思来,善良又富有同情心的大舅哥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岔了。你看他,没有媒人,就自己把自己送上门来相看,在看之前也是做了功课的,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画,这就比那些只会提一堆常送的礼物上门来的人,要好很多了。

这说明他的态度,说明他有心,至于什么是外地人,外地人有外地人的好啊,至于家里阿玛已经不在人世,那就更缺爱了。

在缺爱里把自己养得这么心地善良,这是大能耐,又何必管他有没有一官半职?佟敬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觉得就算他现在过得潦草点,以后也一定不会太孬。

敬佑刚想出言替他开解,顺便鼓励他两句,他却正好说,“现在是管事儿的。”

敬佑把将将要扬起来的嘴角按下,故作稳重地说,“知道了。”

他们断断续续地说了个把时辰的话,彼此很是投机,就差你喊我“大舅哥”,我喊你“老妹丈”了。等药熬好,皇帝在大舅哥的指示下,很乖觉地去拿碗,敬佑用厚毛巾垫着药罐子,倒了一碗酽酽的药,放在托盘上,对他说,“来都来了,随我去给玛玛问个好吧。”

统御四海、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变的至尊,不知道为

何,忽然觉得有点紧张。

看似可靠的大舅哥在前面带路,皇帝回头看一眼福保,福保便在外头等着。

里间有一股有些奇怪的味道,图妈妈正坐在床边的小杌子上,陪老太太说话。老太太拉着图妈妈的手,说,“我腿上疼,手上是不是也肿了?总看见边上站着人,是谁来了?”

图妈妈凝噎半刻,才轻轻吁出一口气,支起笑,说,“我帮您揉揉吧。”

老太太抚着心口,似乎有些上不来气,说句话都费劲,“好。轻一点,轻轻地揉。”

敬佑站在门外,听见里面的说话,掀开帘子,笑吟吟地说,“玛玛,是我来了。”

图妈妈知道是药熬好了,回过头,看见敬佑后边还站着个人,便知道是家里来了客人。预备站起身来,皇帝已经出言,“您请坐吧。”

图妈妈“嗳”了声,道,“失礼。”

老太太皱起眉头,“这么晚,你怎么还不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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