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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第4页)

她朝他竖起大拇哥,“真是太值当了!”

兄妹两个哈哈大笑,笑的时候嘴巴里冒出白气,飘过灯烛,有一种朦胧的可亲。

她看着他吃芋头,嘱咐他别烫着,又问麻不麻嘴。敬佑也没接着问,反倒是她若有所思,“我猜想他这么着急来讹你们,应该是最近嫖了赌了,手头紧,缺了银子又不敢声张,拿准你们不敢把事情闹大,砸了自己的招牌,所以特地带着人来闹。不信你找人去问问,他这样的闹事,这两天估计还不少呢。”

敬佑囫囵说,“我想不到那么多。今天有这一回,他以后应该就不会来烦我了。”

她还想多与他分析利害,听到这里,便识趣地把话止住,只是说,“他是纸皮的老虎,我帮你多留心吧。”

敬佑将手擦干净,自己把碗碟收到一边,迫不及待地朝她招手,“来,看看这幅画。”

他们在烛光下,把卷轴徐徐打开,纸张有些泛黄,发出细腻的辉光。上面是斜枝的橘子花,衬着一轮圆月,题跋只有四个字——华枝春满。

署名流之,一方印鉴,是“同气连枝”。

敬佑很珍重地看着画,也看着她,“我一直景仰郗文忠公的文章,一直以为读书人需要活成那般,才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君父,更无愧于自己。他的策论,针砭时弊,敢于发声。一生做遍了四方的官,做了许多利国益民的事。这幅画,他们都说是假的,我却觉得是真的。我很喜欢它,通过这笔触,也仿佛见到了其为人。”

她难得地站在对立面来质疑他,“你因为你坚持的‘真’,被昔日看不起的纨绔刁难,被你牵念向往的世人围观,没有人愿意伸手来帮你,反而觉得你可笑,反而把你当作口头的谈资,甚至冷眼看着拳脚就落在你身上还要叫一声好,”

她忍不住问,“你读的文章,你所谓的坚持,就是为了这些人吗?”

敬佑的语气很平和,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大有大道,小有小的偿法。现世因果立见,

你不就在挺身而出,替我偿道吗。”

她还想说什么,他却笑着打断她,“看看画吧。”

连朝仔细地看,一幅画就是一个故事,是遥远的、陌生的人生缩影,笔墨虽然已凝固多年,也会有旧时的温度。

她说,“同气连枝,是说兄弟之情吗?”

“我想是兄妹。”

敬佑说,“记载他有兄一人,妹三人,我也曾见过他与兄弟之间的酬答唱和,所用的印章与这幅画的很不一样,运笔也更刚硬一些。因此许多人认为它只是最低劣的伪作,认为它不值一文钱。”

“当时查六要买这幅画,我既忐忑又高兴,忐忑的是来买的人居然是他,高兴的是它终于遇到了懂得的人。因此白天抱着这幅画来挨打,我居然也觉得不是很痛。既然所托非人,倒不如不嫁西风。”

连朝笑了,“难怪他们总觉得你痴傻。”

敬佑也笑,“与它相对的时候,我常常在想,这是送给谁的呢?家里很投契的姊妹?那想必也是钟灵毓秀的一个人吧?他的三个姊妹,史书上记载的实在很少。也许史书总是不屑于给女人多少笔墨,但是至少因为这幅画,有段故事,有个不凡或者平凡的女子,被记录下来了。”

“所以今天你救下这幅画,我也很惊喜,觉得一切似乎是命运的安排。我不是很相信神仙,但在有些时候,我觉得人也会灵心一动,可以思接千古。”

连朝的目光,在画中的那轮明月上停了停,不知想起什么,末了只是说,“既然它最终选择了你,就好好珍惜它。华枝春满,人间月圆,是很好很好的意兆啊。”

敬佑很郑重地答应,“我会很珍重,直到它离开我,转交到下一个有缘人的手上。但无论如何,画中的期望总是不会变的——愿人间花常常好,月常常圆。”

屋子里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声。

她知道玛玛这几夜总睡不好,时而会听见几声咳嗽。因此进屋的时候动静放得格外轻。

不知为何忽然顿住,在迟疑片刻之后,转过身,借着灯光打开外间的屉子,那张笺纸上暗纹流转,很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并没有因为她的随手抛掷,有半分的恼怒。

宫用的笺纸与宫外还是很不一样的。

她之前总是下意识地回避,此时仔细地展开来看,那字迹显得陌生又熟悉,纸上朱砂的钤印还是那么明艳,在行宫福保把它送过来的场景也历历在目,可她想仔细回想皇帝的面容,却实在有些艰难。

他在纸上写的是《月赋》,那天她被静嫔为难,要在众人面前写点什么来自证清白的时候,写的也是《月赋》。

真的毫无他念,真的清白吗?

远方的人啊,音讯被隔绝。分别千万里,共有的只剩明月。

临风叹息啊,怎么能够停歇。只是路途太过遥远,实在难以跨越。

她抬起头往窗外看,月亮不偏不倚地照透了菱花窗。

拿在手里看了许久的一张笺纸,总算被放回故纸堆里,边上还有本显得有些老旧的书。纸张轻轻擦过桌面,低沉得仿佛是一声叹息。

养心殿的夜,漫长、安静,倒像是御案上砚台里深浓的墨,通天红烛沉沉,龙涎香气氤氲弥散,自鸣钟的指针又转完一圈,皇帝还没有要歇息的意思。

原先整理奏折的事,一贯是交给她来做的。她初初上手的时候,做得并不是很好,总要他亲自来指点,手把手告诉她,每一本应该依照时间或者朱批的内容,归为什么门类。她常常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并且信誓旦旦地保证下次一定不会做错。

他那时总以为,下次里有无数个下次,时至今日才后知后觉,这也是她的把戏,其实她通文断字,其实她早就能够做得很好了。

她在宫中三年,能留下的文字却不是很多。除了那些日日既定的起居记录外,便是她在慈宁宫被贵妃一行人审问,自证清白写的《月赋》,还有临出宫那一日她当着他的面,双手捧上来的《陈情表》,再就是初来御前,他有意让她读书习字,手把手教她抄的《叹逝赋》和《喜雨亭记》。

可笑的是张张笔法不一。

仔细看还是有迹可循。

偏偏他那时甚是自负,所以从未在细枝末节上有很多的留心。

眼见茶水上的宫人前来换茶,皇帝这两日心气郁结,送的茶改为了三清茶,梅花、佛手、松子仁,彼此调和,平衡浊气。

赵有良便趁着那宫人低头的间隙,暗暗地比了个手势,自己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东暖阁。

常泰在外头廊子下等着,外头吹北风,清凌凌地冷。冻得小太监一个劲地搓手,听见里头有响动就忙不迭地缩回手,继续垂首站好。

赵有良笑了笑,“你就继续搓吧!赶明儿给你安排个搓灯芯的活,”他竖起大拇哥,“你绝对是这个。”

常泰憨憨地笑,“让师傅您费心替我安排,那我得有多大的脸呀?多谢师傅上回送的暖套,用了之后,手脚便不总是冷冰冰的了。”

赵有良叹了口气,“这儿,是天底下最高的地方,万岁爷是这儿站得最高的人。所以糊弄不得一点,什么都要见真章。我可怜你们年轻,平日里跪得又多,不在跟前的时候,跪在那里折损自己,充个场面,教谁高兴去啊?别仗着自己有年龄的本钱,就可劲儿作,到老了一身的病,再想好,就是神仙也没法子了!”

常泰连连附和,“师傅是真心疼我们的。您的话,我们都牢牢地记着呢!”

常泰因见他脸色不是很好,便试探着问,“天这样晚,又起风。您此时出来,是要办什么差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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