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神册!梧桐瞪大了眼。
“你……到底是谁?”顾淮修的面色终于不那麽平静了。
少年咧嘴一笑:“钟琅。”
钟琅!
顾淮修和梧桐齐齐惊愕,这个名字他们印象深刻,因为赋神册的扉页上,着者的名字就是钟琅!
这个明媚少年,竟然就是三千年前魔族极盛时期的魔尊钟琅!也是勾卿前辈口中的友人!
只是他怎麽看上去如此年少,再怎麽说,也该跟勾卿差不多年纪的样子吧。
梧桐心里中正想,顾淮修已经向钟琅问出同样问题。
“勾卿?”少年重复顾淮修的问话,笑容益发明亮,“这是他的名字吗?原来他叫勾卿,果然是好听的名字,你知道他长什麽样子吗?”
顾淮修&梧桐:“阁下既与勾卿交好,怎会不知对方姓名和样子,又怎麽知道自己等的便是他?”
“不是不知道,是想不起来了。”少年眼中透出迷惘,幽幽道,“我只知道我是在这里遇到他的,只要他出现,我就一定认得出来。”
梧桐和顾淮修都没有吱声,梧桐心中颇为唏嘘,他不知道钟琅在这里等待勾卿等了多久,而等一个自己想不起名字样貌的人又是如何感受。
钟琅又斜觑着顾淮修:“小子,你还不跟我走吗?”
顾淮修站起来,刚刚那阵雨缓解了他身体的干裂,但对魔力的恢复并无太大的作用,他手中的魔气仍只是小小的一团,想要继续施展,仍然阻力重重。
钟琅道:“不用白费力气了,即便我解了你的禁制,你魔力也施展不出,诛天珏连接的另一方牵制了你。”
说话间,他已经大步往炼丹炉走去的,顾淮修犹豫片刻跟了上去,梧桐自然是紧紧跟随。
距离丹炉越来越近,眼看顾淮修的衣服头发又开始滋滋冒烟,钟琅扇子一挥,热浪尽退,眼前景象突变。
原本巨大的炼丹炉竟然成了一座气势恢宏丶古色古香的六角城楼,正面大开的城门上,写着“玉泉城”三个大字。
玉泉城?梧桐只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一下子又想不起来,暂搁一边。等到进入城楼,不禁为眼中所见叹为观止。
里边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城镇,亭台楼阁都围绕着一个月牙形的湖泊所建,楼宇之间以拱廊相连,形成了一个闭合的环形。楼阁有高有低,高者五六层。月牙环抱着一个地面的广场,沿湖垂柳依依。
环绕湖泊的多是各式店铺,糕饼甜点,酒肆饭馆,成衣布店不一而足,广场上玩杂耍,摆小摊的也数不胜数,叫卖声不绝;店铺里人头攒动,高处的楼栏内,连接的拱廊间,也不时有人影憧憧,歌声婉转。
好一派太平盛世的繁华都市景象!
在荒无人烟的沙漠里陡然出现这样一座繁华楼镇,其匪夷所思和离奇程度,令梧桐瞠目结舌,而从顾淮修的神色中,梧桐肯定他的疑虑不在自己之下。
仿佛是回答两人心中问题,钟琅自嘲一笑道:“都不是真的。”
“何意?”顾淮修问。
钟琅擡手一扬,一注沙尘自指尖飞出,在空中画了一个弧线後落地,凝实成一个光屁股的小娃娃,摇摇晃晃站起後就拍拍屁股跑开了,而周围的路人没有表露出一丝关注或惊讶。
梧桐讶异地张大嘴:这满城的人,都是沙砾变成!想到这城楼外就是茫茫沙漠,材料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只是钟琅此人,独自一人守在这荒芜的沙漠,等着一个既想不起名字也记不清长相的人,莫非是太过孤独,所以弄出了这一城的人来排解寂寞?梧桐看向他的目光,不由得带上了十分的同情。
很快,他们就被钟琅带到一处高楼,楼内布置雅致,正可俯瞰城心湖泊,远眺则是茫茫沙漠,正是闹中取静的极好去处。除了不知是否也由沙砾变成的侍从,再无其他闲杂人等。
最终在一处挑空的景观台停下,在一张长方的案几两边跪坐下来,侍从们奉上一壶清水。
“这水可是我的珍藏,要不是跟你小子还有点渊源,我可不舍得拿出来。”
见顾淮修终于放下戒心,端起水饮了一口,少年才再次露出笑容:“现在,帮我画出勾卿的样貌来。”
侍从们奉上纸笔,顾淮修略一沉思,便专注地在纸上画了起来。
不多时,画作完成,侍从将画挂起,梧桐仔细看,画中勾卿正是他们所见的精魂时的衣着样貌,他又诧异地望了望顾淮修,以前竟不知他的画工也如此精湛。
在看到画像时,钟琅先是呆了呆,然後走上前伫立画前,梧桐跟着过去,见他神情由茫然渐渐变得激动,最後他颤抖地伸出手去触摸画中人,声音难掩哽咽:“是他,是他。你见到他的时候,都已经这麽老了吗?”
最後,他脚步略有蹒跚地回到座位,眼中盈盈有泪,一瞬间,他仿佛一下子老了,由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年转眼成了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与画中勾卿年岁相仿。
中年的钟琅自然带出一份王者之气,与少年钟琅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这样的气质确实只有一代枭雄的魔尊才相得益彰,梧桐心想。
钟琅命侍从退下,目光仿佛穿越千年回到他一度想不起来的过往,顾淮修静静等待,没有催促也没有不耐烦。
不知道过了多久,钟琅终于再一次开口,“谢谢你帮我想起他,我在这里孤单了很久很久,虽然这里有一城的人,但真能跟我说话的却没有,既然来了,就听我讲个故事吧。”
梧桐最喜欢听书听故事,这位钟琅前辈的故事立刻引起了他极大的好奇,于是挨着顾淮修坐下,支棱起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