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梧桐推开後面的卧房时,顾淮修愣了一下。
房内香气氤氲,陈设一如整个赵府的风格一样华丽张扬,数个大红嵌金箔的宫灯内烛光摇曳,正对门的大床上挂着一顶红绸香帐,在华光的照应下显得艳光霏霏,催生遐想。
好像洞房。
顾淮修皱了皱眉,不明白赵府为何会将客房布置得这般旖旎。
但他无暇多想,因为怀中的梧桐脸色潮红一片,眉头蹙着,似乎很不舒服。
他四处看了看,桌上备有茶水,于是便将直接将梧桐横放在桌上空处,相连的手自他背後绕出到上面,腾出的另一只手越过梧桐身体去取茶。
手臂却被抓住。
顾淮修低头,梧桐的宽敞的袖子自然垂落于肘间,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正用力抓着他的手腕。
眼睛还是闭着,含含糊糊说:“哥哥,我难受。”
顾淮修轻叹一口气:“谁叫你喝那麽多。”不管被抓的手腕,仍是往前递出去取水杯。
谁知道这喝醉的小仙君手上劲道竟然不小,顾淮修居然没能移动,接着梧桐左手也翻上他手腕,两只白皙手臂都露了出来,双手一边一个,各抓住了顾淮修的两手手腕。
“干什麽。”顾淮修无奈道。
“再喝!”就着手上的支持,梧桐往後仰了仰脖子,导致身体微微呈倒弓形,白里透粉的脖颈一下子线条凸显,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顾淮修眸色一动,喉结滚动了一下。
“喝……”梧桐一放松,又掉回到桌上。抓着的手也松弛下来,桌面毕竟小,原本弓着的腿一伸,整个人往桌边滑下来。
顾淮修下意识伸手抄到了梧桐腋下一把抱住,这才没让他直接滑倒地上去。他手臂一用力,原本是想把梧桐弄起来,结果人软软地直接扑了个满怀,他不得不抱着。
梧桐下巴搁在他的肩头,醉眼迷蒙,带着哭腔的声音含糊不清:“哥哥,我好可怜。”
顾淮修愣住了,抱着梧桐的双手僵了僵,又听到迷迷糊糊的声音:“今日我生辰,你没……没给我过。”
顾淮修的手搂紧了些,脸颊蹭到了梧桐红的发热的脸,那酒烈度不低,喝了这麽多不烧才怪。
他轻声说:“哥哥在,哥哥给你过。”
梧桐没有回应。
微微侧头看向梧桐,视线中的人侧脸闭目枕在他肩上,压得一边脸鼓鼓的,脸上浅浅的麻子坑。
顾淮修轻轻吹了一口气,梧桐脸上僞装刹时去尽,原本柔白润泽的肌肤呈现出来,微翘的鼻梁往上,是浓密卷翘的睫羽,羽扇轻颤,仿佛在心底撩拨。
顾淮修觉得有些口干,屋中异常安静,他能感觉到自己脉搏跳地有点乱,而当他意识到自己正在慢慢靠近梧桐的唇时,陡然脸色一变,心中警铃大作。
一股寒气迅速自腹间升腾,燥意退去,但顾淮修感受到的危机并未解除。
难道,是酒的问题?
也是他一时疏忽大意,海域边城气候潮湿,酒一贯以烧刀烈性着称。
酒,可以说是伴随着他进阶中的反噬成为他字典里的禁词。
自他幼时获得赋神册并开始自行练习上面的功法起,反噬就一直与他的每一次进阶相随。程度也从一开始的疼痛满地打滚到後来剜心蚀骨,以命相争,他唯有硬扛,每次都做好了魂飞魄散的心理准备。
所幸,他至今仍然活着,而且修为一再提升。
在一次次痛苦的折磨中,他发现酒能麻痹神经助他抵制痛苦,而且会大大缩减反噬的过程,但同时也会産生催情的作用,导致他欲念焚身,灼心烧肺。
仿佛是把身体的疼痛值转换成了宣泄的欲望值,把他从一个有理智的人硬生生变成了一个失去心智的野兽。且随着年龄增长体征成熟,这种转换简直堪比灾难。
最初他不听勾卿的劝,每当修为突破後,他就取一罐酒,去到一个无人之处,三五日之後,满身伤痕衣不蔽体踉踉跄跄地出来,只留下身後宛如天灾一样的万物毁灭现场。
再後来入住魔王宫,他就将自己关在行宫内任何人不得靠近,出来时行宫已夷为平地。
再建一座更结实的便是。
他就是这样,一次次突破了勾卿二十年丶二十五年……的断言,所以後来许多年,虽然勾卿阴魂不散地跟在他身边劝他转投仙家功法,他一概充耳不闻。
但慢慢地,他发现勾卿说他这样是饮鸩止渴也并非全无道理,借助酒而削弱的反噬,都会在下一次的反噬中加倍地奉送回来,就好像上天发现了他作弊後施加的惩罚,并且酒带来的副作用也会体现在他日常,沾染一点便会催情。
所以渐渐地他滴酒不沾。
尽管小小啜饮已经在他掌控范围之内,但凡事皆有例外,毕竟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狂性大发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