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
[我就是你,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你。]
[我该怎麽办?]
[留在这里,永远留在这里……]
声音渐渐远去,梧桐忽然滋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自己”说的没错,他本质邪恶,否则他怎麽会驱动那样邪恶的力量,又怎麽能与顾淮修那样的邪魔外道一拍即合,相处甚欢,他还是仙门的人吗?
那些怨灵,他如何能给他们解脱?
躺下吧,留在这里,留在这里吧……这个声音渐渐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灵。
梧桐渐渐闭上了眼睛,他的五感似乎也依次关闭,所有的声音远了,眼前的一切也飘散了,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没有了实体,没有了意义……
世界陷入沉寂。
……
……
……
“吵死了!”
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暴躁,愤怒,强硬。
如平地惊雷,又如烈阳之于迷雾,闪电之于暗夜,更是无边静寂中的一声号角,将周围缠缠绕绕混混沌沌的一团迷障之气扯裂开一个大口子。
梧桐浑浑噩噩的大脑瞬间清明,好像刚刚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事物,没留下什麽印记。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顾淮修醒了。
未等他转头,一大团黑雾腾起在他周身,黑雾中,梧桐什麽都看不清,他正要去摸索顾淮修的手,感觉被整个圈进了一个强有力的臂弯里。
脸颊传来冰凉的触感,耳侧有浓烈的呼吸。
“顾淮修?”梧桐轻声问。
从後面抱着他的人贴上他的脸,声音在他耳边:“我说过了,你的身体属于我,不要随随便便就想死。”
梧桐眼睛陡然睁大——
顾淮修醒了,魔头,也醒了。
梧桐的脊背顿时僵硬。
刚刚那一声低吼,令周遭鼎沸的声音骤停了一下,很快又重新响起,嘈嘈切切,如万千人窃窃私语。
然而下一刻,一圈金色光波自黑雾中心射出,瞬息便越过厚厚的丶有如实体的枝蔓,声音戛然而止,黑雾散尽,雾中两个人慢慢站了起来。
严格说,梧桐是被拦腰抱起来的,而魔尊的另一只手,则刚刚收势。
虽然在顾淮修恢复的一瞬间梧桐就已经转了好几百个念头,此刻还是被眼前所见震惊。
他们好像站在一大片以他们为圆心,半径无限大的原始森林中,只不过现在这片森林被齐齐削了头,上部分统统不见,从空中看去,整片森林像是被拦腰切掉,切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平整的圆。
直径数十里的圆。
怎麽能不叫人震惊呢,短短时间内,圣灵树竟疯长蔓延到那麽大的范围,而顾淮修在那麽大的范围内——一刀切。
青蛇突然出现在梧桐的肩侧,几乎是对着梧桐的耳朵喊:“小家夥你可把我吓死,刚刚你差点就被妖树摄魂摄走了!幸亏还有身边这家夥。”
又探出蛇脑袋对顾淮修大加赞叹:“你小子绝啊,那样都不死,竟还突破到了梵天境!这普天之下,怕是再难寻敌手了。”
“拜他所赐。”顾淮修扫了一眼梧桐,语气已是魔尊式的冰冷。
拜我赐什麽了?梧桐心里直打鼓,顾淮修都想起来了?那他知道了是自己给他下了药?他会不会秋後算账?他还记不记得曾经说的话?小时候与自己相识的事情,他是不是又忘了?
“青蟒,你可知道地下宗陵净化法阵其实是有法诀的?”顾淮修的一句问话将梧桐拉到现实。
地下宗陵?净化法阵?法诀?
啊?顾淮修不是问我?他为什麽问这些?梧桐思绪一下子没调整过来,有点跟不上节奏。
青蟒哇哇叫:“法诀?还有法诀?可即便有法诀,那也只有昊宸那老头知道,他也不会告诉我啊。”
顾淮修叹了口气:“就是你看守的那扇门上画的符号。”
“门?我看的门,地下宗陵那个门?”青蟒傻了,“我天天在门上待着,那些不就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图案吗?”
“你能重画出来?”
“那当然!那些符号图案我看了几万年,想忘也忘不了。”
梧桐见两人说的热闹,压根没他事一样,忍不住插嘴:“顾淮修,你们在说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