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长公主不动声色地吁口气。
天杀的,怎么感觉比当年她选驸马时还紧张。
嫡母不好当,公主嫡母更不好当。
瑞安长公主悄悄擦把手心汗,扬起笑容回答指挥佥事夫人的问题。
“对,这孩子日日练功,再等等就准备考武举……”
因陈檖要参加两年后的武举童试,加之表姑娘过不久也要及笄,瑞安长公主和指挥佥事夫人一商量,又向棠袖征求建议,顺带还听从棠袖的意思问了两个孩子的想法,直问得陈檖维持不住礼数,支支吾吾埋头狂喝茶,负责替表姑娘传话的丫鬟也含蓄地转达一切夫人做主,最后当场说定武举前完婚,这样两边都不耽误。
眼看再谈下去都要开始选吉日了,瑞安长公主心下大定,没出波折可真是太好了,这表姑娘不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最优的人选。
尤其两个孩子还能互相看中,就更是天作之合。
瑞安长公主一时觉得自己这个婆婆当得非常省心,瞧她前儿媳和准儿媳都是头一次见面就……
等等。
瑞安长公主笑容微敛。
前。
……她明明半点都不省心。
瞄眼旁边正在吃茶点的前儿媳,瑞安长公主只坚持半息,就熟练地安慰自己,前就前了,好歹她还能把人请过来,相处时也没因为陈樾的关系变得尴尬,她这个婆婆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
安慰完没忍住又瞄了眼,这次瞄到棠袖面前那一小碟果馅雪花糕快吃完了,瑞安长公主没说话,对身后宫女示意了下,宫女会意地离开,去吩咐再上一碟。注意到这一幕,指挥佥事夫人不禁暗忖这门亲事真是好,公主身份是尊贵了些,可长公主本身却是个会疼人的。
连对前儿媳都能如此,想来等表姑娘嫁过去,待遇也不会差到哪去。
彼此都觉得对方好的双方接下来谈得更加顺利,甚至陈檖借棠袖的手悄悄给表姑娘送了盘点心,省得表姑娘一个人在那干坐着无聊,指挥佥事夫人知道后也只想这孩子兴许受了长公主影响,也是个会疼人的。
指挥佥事夫人越看陈檖越满意。
满意到原先还打算一起吃饭,好叫两个孩子培养培养感情,这下却是不必了,指挥佥事夫人很快带表姑娘告辞,既已谈妥,她们得回去准备准备。
瑞安长公主没留她们,亲自送出门。
回来见棠袖放下茶盅,手中羽扇合拢,也作势要告辞,瑞安长公主忙道:“快晌午了,吃个饭再走吧?”
说话间,瑞安长公主掌心又出了汗。
她如何不知怎么刚才指挥佥事夫人走时她没开口,偏现在棠袖要走她开口留人了会不会显得太突兀,可她总不好当着准亲家的面帮陈樾追妻吧,一帮她肯定要说陈樾坏话,这在外头多多少少还是要给陈樾留点面子的。
虽说陈樾在外头好像并没有什么不错的面子……
正想着,就见棠袖看了眼窗外天色,而后重新打开羽扇。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瑞安长公主提到嗓子眼儿的心骤然落回原位。
就说她和棠袖的婆媳关系稳固,这不,跟陈樾一比简直高下立判。
陈樾个没用的东西!
连追媳妇都要她这个当娘的舍下脸帮忙!
瑞安长公主腹诽着,问棠袖想吃什么,随便点。
棠袖以前没少来这家酒楼,闻言没跟瑞安长公主客气,点了好几道招牌菜。瑞安长公主再添两样,底下人便忙活去了,瑞安长公主趁空跟棠袖说话。
她先是慰问冯筑的身体状况,接着问棠东启和冯镜嫆——完全忽视前几天才在宫里的正旦朝贺跟冯镜嫆见过——末了又问棠蔚棠褋两个小辈,如此拐弯抹角一大圈,终于扯到棠袖身上。
瑞安长公主试探地道:“陈樾托我还你个东西。”
棠袖立即就想起来,是之前的那一百两。
棠袖有点无语,又有点好笑。
陈樾真是不害臊,明明是两个人你情我愿的小情趣,怎么叫长辈也知道了。
便说:“他还好意思托您带东西呢?”
没听出棠袖这是接受还是拒绝,总之听出棠袖没生气,瑞安长公主道:“可不是,我都替他脸红得慌。我说不想带,他非说他欠太久,不还心里不舒坦……”
瑞安长公主边说边观察。
这一观察,刚品出棠袖好像不是很想收,就听棠袖道:“辛苦殿下。回头我说说他,这种小事以后无需再劳烦殿下。”
瑞安长公主一愣。
回头?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陈樾果然有背地里和棠袖联系过?
瑞安长公主想追问,就见棠袖接过宫女呈上的锦袋,转手交给流彩收着。
瑞安长公主道:“不打开看看?”
棠袖摇摇羽扇,看了瑞安长公主一眼。
这一眼很有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