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先生醒啦?”看见谢景行支起身,殷无极带着盈盈的笑,握住他纤弱的手腕,把醒来的师尊缠绵地拢在怀里。
他意有所指道:“睡得可好?”
“……”谢景行冷冷地瞥他。
帝尊成年的模样,玄衣裹身,宽肩窄腰,端的是雍容端华,威仪天成。
他平日里真真假假,教人看不清心思;讨他疼宠时,又会作些哀怨动人的模样,唯有曾经睡在他怀里时,才显出几分乖巧可怜来。
谢景行讽刺道:“我以为帝尊还算是个君子,未经同意,擅自来去他人识海,可有一点风度?”
他气得要命时,才会这样恻恻地唤他帝尊。
殷无极含着笑,却在谢景行变了脸色前,捞起一缕发丝,放在唇角轻吻。
他撒娇道:“无意之中看见了点旧事,手段虽说有些见不得光,但本座也是无意的呀。师尊可是恼了本座?”
“莫要叫我师尊!”谢景行被他气的不轻,冷声道,“逆徒!不知廉耻……”
他骂的越厉害,殷无极越是血脉偾张。
“师尊,不知廉耻的是谁啊?”
他弯起唇,用舌尖舔舐唇瓣,带着些暗示意味地瞥向他,语气欲语还休:“您难道不记得,您关着本座,都干了些什麽?”
“……”谢景行一僵,他想起了那些不可描述的过去。
“我都说不要了,您还拽着我的衣襟,坐在我身上。”
殷无极凑过去,长发落在他的膝上,指尖摩挲他紧抿的唇,轻笑道:“……先生囚着我,原来是馋我身子,早说啊。”
“给我闭嘴。”谢景行眸色冷然,厉声斥他,耳根却绯了一片。
殷无极勾起唇角,对他笑道:“您喜欢什麽样的殷别崖?”
“……”谢景行想起当年做的离谱事,本就头疼极了,更是不敢去面对被他折腾的爱徒。
可殷无极浑然不觉他当年过分,意犹未尽道:“少年时候,您说我孤戾骄傲,是濯濯春山柳,招人疼。”
“青年时,又夸我是端肃君子,儒雅温和,合您的意。”
“别说了……”谢景行完全听不得这些。
当年起了大逆不道心思的,明明是这混账徒弟,殷无极说来,仿佛是他这个做师父的毫无道德,竟对小漂亮徒弟下手似的。
殷无极擡眸,似笑非笑地撩他一眼,道:“……後来,我入了魔,您又觉得我的容貌过盛,性子却疯癫,容易偏执,走了歧途。“
“然後,师尊为了把我弄到手,竟是把我带上床,与我……性命双修,教了我情欲的滋味,难道,这也是算是我存心勾您?”
“……胡说八道。”谢景行侧过头,不敢看他那双灼灼的绯眸。
“现在,本座已是一道至尊,容貌丶力量丶权力丶财富,应有尽有。”
帝尊伸臂,揽过谢景行瘦削的肩膀,像是当年那般靠在师长肩头,语气轻快地自荐枕席。
“魔功大成,容貌气质比当年更盛,百依百顺,温柔可靠,能力更强,师尊可还入眼?”
“帝尊难道也甘心以色侍人?”
记忆回归,让前圣人原先的雅致褪了干净,而是透着一股冷静的疯。
谢景行听他越说越离谱,漆黑眼眸一敛,不去看他,因为气愤而口不择言:“五百年,以帝尊在魔宫的地位,身边自然断不了美人,何必在我这伏低做小,受我的气?”
他虽说是失言,但一想这种可能,掌控欲极强的前圣人心中如蚂蚁在噬,恨不能再把他困在九幽之下,关上几百年。
殷无极先是一怔,看着他脸上沉沉冷意,竟是越发乐不可支。
“谢云霁,你吃醋了啊?”
“随你怎麽理解。”谢景行刚醒不久,先是恼他擅闯识海,被他又是调戏,又是撒娇的闹了一通。
这还不够,他竟然还被自己的假设给气到自闭了。
上辈子,殷无极是他的徒弟,就算叛出师门,他们也是师徒。
仙门的伦理纲常摆在那,他根本不能名正言顺地动他的心思,那些爱恨纠缠,虽说是殷无极先起头,但他无论出于什麽心态,接受了纠缠,也犯下了禁忌悖德的大罪。
但圣人费尽心血,才把殷无极养成如今这副模样,却也不是为了便宜别人的。
殷无极还没见过他这副眼神笼着阴霾的模样,忽然唤了一声:“师尊。”
“做什麽?”谢景行横他一眼,还未说什麽,就被一根食指抵住了唇畔。
殷无极忽然笑了,欺身,双手支在他身侧,娓娓道来:“自从我十五岁见到谢先生起,往後的数千年,我眼里就再也没有过第二个人。”
他的一字一句,都极尽缠绵,宛如春潮带雨。
“我在先生这开了窍,尝了欲,知了情,却越是怕。”
“我知道师尊的性子,您什麽都要最好的,衣服脏污破损,只会丢弃,不会去洗涤缝补;心爱瓷器有一道裂纹,您只会换掉,不会去修。”
“圣人站在最高处,性格那麽骄傲,谁都没法让您停下脚步,我要是做错了什麽,教您不喜了,您恐怕也只会失望叹息,然後把我丢下。”
殷无极看着他笼着薄雾的眼睛:“可是,就算你腻味了,不肯要我,我也自始至终都是您的东西,不会让别人碰一下。”
他垂下绯眸,又撩起眼帘,绯眸里的光,像是最初的少年。
“师尊,无论您喜欢与否,我干净的,我这一生,只有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