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傻片刻,随後朝肆里看了一眼,然後捧着热乎乎的桂花糕跟去了厨房。
“梁墨,这是买给我的吗?你可真好。”
几块桂花糕就拐走了,某小鲤鱼嘴还没学会一个道理——贪吃要上当。
厨房桂花糕香软,书肆里香雨清苦。
汪掌柜哭歇了,只觉得嗓子发干,便端起茶来喝,一喝却觉胥姜的遭遇比这茶还苦,不禁又掉下两滴牛泪。
胥姜本说得煽情,被他这一哭,灵台顿时清明了,随後无奈劝道:“兄长,此事也算圆满,应当庆贺,你这麽哭,被不明就里的听了去,还不知我如何了呢。”
也是。
汪掌柜抹脸收声,随後哑着嗓子问道:“既已相认,你为何不将伯母接来京城圆圆满满地过日子?”
胥姜摇头,“她已有家有亲,再跟我走又怎算得圆满?”
汪掌柜叹气,“可你也是她女儿。”
胥姜看着残茶如月,伸手轻轻碰了碰,“月有盈亏,可无论何时月都是月。我和她也一样,只要彼此明白,无论相守相离,我们永远是母女,是世上最亲之人,又何必执着在不在一起?”
就像师父所言,她出现在姜地里之时,已与父母走上不同的道路。
所以她与胥渊仅有师徒之缘,而无父女之分,与溪芷也只有母女之情,却无母女之名。
如今,胥渊无论为师为父皆已与她殊途,溪芷这些年的缺失也有万家父子填补,而自己亦越过激流抵达彼岸。
他们都已无法回头,唯有向前去成就自我之圆满,才是真正的圆满。
汪掌柜却仍觉可惜。
胥姜安慰道:“兄长安心,即便我与母亲不能常在一起,每年却也能小聚。明年三月,她会来京观礼,而往後,我也会每年去充州看她,并非自此便不见了。”
充州与京城虽隔得远,只要心在一起,千山万水也不过是一道纱帘,若心不在一处,那即便同在京城,也犹如相隔天涯。
就好比宋樆与她母亲。
“这样也好。”得知胥姜母亲要来京城观礼,汪掌柜脸上总算挂起了笑容,随後又问:“那你和楼兄弟的婚事筹备得如何了?”
“这……”二人婚事虽由林夫子与楼敬口头说定,可因之後她与楼云春先後出京,再加上朝中局势紧,衆人诸事缠身,正经的三书六礼还一样未过。
“他家可找媒人正式上门说亲了?”
胥姜摇头,人都不在,找谁说亲去?
汪掌柜不赞同地看着她,虽胥姜与楼云春两情相悦,楼家与林夫子也已将婚事说定,过後诸事只需依照章程礼仪推行便可。
可纳采丶问名丶纳吉丶纳征丶请期到最後的亲迎,哪样不琐碎?
若寻常人家,早该忙起来了,可这两家却还磨蹭,照这进程,他何时才能喝到他妹子的喜酒?
“不行,我得找楼兄弟说道说道。”说着他便起身,要去看楼云春回来没有。
胥姜忙按住他,“兄长别急,此事自有林夫子和楼先生做主。两位长辈都是经了事的沉稳之人,他们既然不急,想必已落了章程,我这头去问,恐怕会闹笑话。”
“你说得有理,是我考虑不周。”汪掌柜也是因方才听了胥姜那番话,急切地想让她有个属于自己的家,这才冒失了。
他喝茶想压了压心头急躁之气,却没压住,“那你何时去书塾?”
胥姜失笑,“过会儿就去。”
汪掌柜点头,随後又小声道:“那头不好催,咱们自己可得紧着些,崔娘子可有将嫁衣送来?”
感情崔娘子来,是他特意去通风报信的。
胥姜指了指一旁的木匣,“送来了。”
“那就好,记得试试。”
“知道了。”
汪掌柜见她笑呵呵端坐在这肆中,想起初次见她的场景,心头又纠结起来,又叹气道:“这一时想到你要嫁人,还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算起来,二人相识到结义再到如今,也不过才一年而已,可却已跟亲生骨肉兄妹似的。
他怕她孤苦一人,又惶恐她成亲後受怠慢。
胥姜明白汪掌柜的意思,“兄长放心,即便成亲,我依旧是这书肆的掌柜,也依旧是这槐柳巷的胥姜。”
随後又低声道:“且早在他出京前便已在这永和坊置了宅子,就在隔壁街,成亲後,除楼宅外此处便是我们另一个家,你我照样做邻居。”
“真的?何时买的?怎麽不早说?在隔壁街,可是原来陈员外那宅子?可请人看过风水?请人修葺装潢过了吗?何时可入住?可看了日子……”
胥姜被他一串问题砸得眼晕,“停停停!一个一个问。”
汪掌柜期待地盯着她,“宅子大不大?几进几出的?”
胥姜默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来,沉吟道:“这宅子,我们还没去看过。”
“什麽!”汪掌柜顿时蹦了起来。
天老爷,这二人做事怎麽这般没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