笄丶簪丶钗冠,这些礼器是林夫人在过世前为林红锄备好的,本想自己能撑到女儿成人,却不想天不从人愿,终归没能亲眼得见。
可叹的是,因林红锄为她守孝,这些礼器唯有笄能簪上发髻。
林姑婆替林红锄挽发簪笄後,颂道:“月令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挽发簪笄後,便是取字,聆训,胥姜扶着林姑婆站到一旁。
林夫子走到林夫人灵位前,对林红锄温和道:“你母亲还在时,已替你取小字辰安,希望你往後都平平安安,这也是我的愿望。”
林红锄泣拜:“辰安拜谢母亲,拜谢父亲。”
林夫子忍着泪意继续道:“你向来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品性良善,又不卑怯,已大成人样。父亲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望你修得心宽神旷,得个安闲自在,一生喜乐康健。”
林红锄受训後再拜:“儿虽不敏,敢不祇承。”
随後林红锄又对林姑婆和胥姜一拜,谢她们为自己司礼丶证礼。
林姑婆拭泪,含笑道:“礼成,往後咱们家锄儿便是大姑娘了。”
胥姜露出笑容,随後让茵茵将自己准备的贺礼送过来,这是一套崭新的文房四宝。
林红锄节俭,总是捡学生们用缺的笔墨纸砚来用。原先在书肆也是如此,胥姜早想送她一套崭新的,却一直没有好时机,眼下正合时宜。
她将文房四宝捧给林红锄,笑道:“姐姐希望你学无止境,自强不息。”
林红锄接过後,她又为林红锄擦了擦眼泪,说道:“成人了,就该独当一面了,别哭了。”
若可以,多希望小姑娘永远是小姑娘,天真可爱,无忧无虑。只是,总有人要长大,总有人要撑起一片天。
受人庇护固然幸运幸福,唯有独立成材,长成大树,才能担起风雨。
“嗯。”林红锄点了点头,露出一抹笑容,“谢谢姐姐。”
行完笄礼後,林姑婆与林夫子去书房叙话。
胥姜拜了拜林夫人,与林红锄也说了些姐妹间的私语,才辞别她准备回书肆。
走到外院,林夫子也正送林姑婆出来,胥姜正要打招呼,守在门外的曾追却忽地冒出来,大步流星地走到林夫子和林姑婆面前,‘砰’地跪下了。
衆人都吃了一惊,怔怔将他盯住。
林夫子还算镇静,很快回过神来,问道:“你这是作甚?”
林姑婆也回神笑道:“这後生太讲礼,便是见了姑婆,也不必行此大礼嘛。”说罢就要去扶,“快起来吧。”
曾追却不起,而是朝两人磕了三个响头。
胥姜觉过味儿来,便猜到他要做什麽了。
她看了眼林夫子的表情,瞧着不大美妙,看样子也猜到几分了。
曾追磕完头开口道:“虽然眼下时机并不好,可此事学生还是想向老师禀明。”
林夫子道:“知道时机不好,就别说。”
曾追一哽,肩膀矮了两分,“学生愿意等,只是……”
“只是什麽?”
“只是学生明年便要科考,一旦高中难免有人榜下捉婿,若与您约定了,那擡出您的名头,也没人敢和您抢不是?且……不是有句老话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哎哟!”
他话没说完,便被林夫子一巴掌拍在了脑袋上,“满嘴胡言!”
曾追捂住额头,又对他磕了三个头,把脑门儿都磕红了,才正色道:“老师,学生是认真的,若其心不诚,天打雷劈!”
“红锄还小,且身上还有孝,不宜谈此事。”刚成人的女儿,便有人打主意,这让林夫子怎能不闹心。
“学生知道她还小,学生也知道她在为师母守孝,学生等得起。学生能等她长大,等她出孝,等她……心甘情愿。”说到此处他朝内院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发红,随後又对林夫子道:“学生只求一个机会。”
胥姜第一次见林夫子脸上出现这般复杂表情,似欣慰丶似嫌弃丶似恼怒丶似欢喜,也第一次见他语塞,见他欲言又止,像是不知该如何应对。
一旁的林姑婆见状,脸上却笑开了花,“好啊,好啊,好小子。”
曾追多会使劲儿啊,见林姑婆为他说话,忙打蛇随棍上,将人缠上了。
“有姑婆做证,我曾追今日所说之言若有半点不诚,半句虚假,那便让我永远考不中,永远落魄无为!”
林姑婆果然被打动,对林夫子说道:“我看这是个好孩子,自侄媳妇走後,他前前後後帮了不少忙,你重回朝堂,这书塾他也打理得井井有条,我看倒不如给个机会,考察考察?”
“对,考察考察。”曾追巴巴儿地盯着林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