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我面前。”
岑澈的大脑嗡鸣作响,就像有无数蜂群在他的头颅中盘旋。
“不对…这不可能…”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我没有这样的记忆。”
周宥齐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无尽的怜悯。
“你记得九岁到十岁之间那一个月发生了什麽吗?”
岑澈张开嘴,却发现自己什麽都说不出来。
那段记忆就像一片空白。不,不只是空白。每当他试图回想,大脑就会本能地避开,像是在逃避什麽可怕的东西。
“你父母那时整日奔波,把你托付给一个亲戚抚养。”
周宥齐的声音很轻:“可是那家人突遇变故,全家都死了。你才会流落到贫民窟。”
岑澈的手指死死掐进掌心。他感觉到一阵熟悉的疼痛从骨髓深处涌上来,那种疼痛让他想要尖叫。
周宥齐继续说:“在圣心医院的治疗过程中,你受不了那种疼痛。”
“你直接崩溃了。”
岑澈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了什麽,又似乎什麽都想不起来。那些记忆就像被刀切断的丝线,怎麽也接不上。
周宥齐说:“所以我让心理医生把你的记忆洗掉了。”
“重新送你回到熟悉的环境,希望你能好起来。”
“军方的人一直在暗中观察你。直到你的情绪稳定下来,我才把你接走。”
岑澈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眩晕,那些被深埋的记忆碎片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想起实验室刺鼻的消毒水味。
针头刺入皮肤的痛楚。
无休止的抽血和检查。
骨髓里蔓延的剧痛。
还有…那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手里拿着针管…
“不!”岑澈猛地抱住头,“停下…“
他想起秦暮野说过的话:慕容朔为了研究药剂,不惜用活人做实验。
“所以…”岑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我体内…”
“是的。”周宥齐说,“你体内的初代药物,虽然比不上慕容朔在十年後研发出来的新産物,但是一旦催化,你还是会死。”
岑澈突然笑了:“这就是你把我培养成特工的原因?因为我随时会死,所以我比周宁安更适合送死,对吗?”
“周宁安的资质太差。”周宥齐的声音很轻,“为了国家,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你们疯了吗?”
“是,我们都疯了。”周宥齐转过身,望着滚滚河水,“你父母为了钨州失去了性命,我的线人失去了孩子。我们还有什麽不能失去的?”
他的手指死死攥着桥栏:“你知道钨州有多混乱吗?每天都有无辜的人死去。黑帮横行,毒品泛滥,普通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中。”
“那为什麽你不愿意牺牲?”岑澈盯着他的背影。
周宥齐转过身:“我不愿意牺牲?记得我告诉你我要升职的事吗?”
岑澈愣住了。
周宥齐苦笑着摇头:“慕容朔研发的新一代D-5217毒性更强。所以我当初派你潜入药厂,你很聪明,发现了我的意图。”
河水在断桥下翻涌,水声盖过了他话语中的苦涩。
“你当初说你对国家更有价值。那个隐藏在幕後的高层几乎和所有地下势力都有联系。我就想着,你在秦暮野手里潜伏下去,或许终有一天能发现是谁在背後操控一切。”
“从私心来说…”
周宥齐的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你走後,我每天都在後悔,所以我安排好了後事……我想代替你去。”
“可是,为什麽你会突然暴露呢?我明明已经把档案藏得那麽好了……”
岑澈垂着头,嗓音沙哑:“这些年,你从来没告诉过我真相。”
“为什麽?”
周宥齐望着翻涌的河水:“因为信仰相比仇恨,是更加纯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