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吧,我下午自己办理出院就行了。”魏清无视他的目光,靠坐在床头,说完不再看他。
病房没有关严实,走廊外的人流交谈声和脚步声传入房内,安静的室内,两人又恢复了暗流涌动。
魏远舟低头看着手里的水果刀,像是自言自语:“小叔,要是当时我可以反应过来,这刀割在我身上,你就不会受伤,而我也会少许多愧疚。”
魏清闻言立即擡头看向他,与他擡起的视线相交,只见他又说:“如果在我身上划一刀,有没有可能抵消我对你的伤害,让你不再讨厌我。”
魏清被他眼里的情绪惊到,他皱着眉,心里不安又有些怒意地开口:“你到底想干什麽?”
“我想,向你赎罪。”
魏清闻言坐直,目光如炬。
“不要怪我直接,你所想要做到的赎罪,无非是你想追求的心安理得,所以这种事情,不要随便挂在嘴边。”面对他的变相胁迫,魏清语气冷漠。
换言之,你做错的事情,除非你真正明白到错误,然後深埋于内心作为自我警戒,保证以後不再犯,才是真正的自我认识到的错误,而不是去寻求受害者的原谅为动机。
魏远舟与他对视片刻,目光闪躲地低下头看着手里的刀。
“我们早已是一家人,怎麽能用一刀还一刀来算?”魏清看向他愕然擡起的视线,继续道:“至于别的,再说。”
病房内一阵沉默,魏清停下与他的对视,看向桌上那个氧化发黑丶形状不规则的苹果,深呼吸,指了指水果篮子最显眼位置的水果:“削个梨给我。”
拿着刀的人听闻,赶紧从篮子里拿了个梨,认真地削起来。魏清看他不再有奇怪的想法,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看着那束花发呆。
等一个削得磕碜的梨递到魏清眼前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根本就不喜欢吃梨,然後不假思索地开口:“要不,一人一半?”
“小叔,你要和我分梨?”
才发呆完的魏清,顿了一会儿,理解到他话里的意思,他转过发白的脸,有几分麻木地看着他:“你还信这个?”
在魏远舟的僵持下,魏清还是吃了一整个梨,还好已经给他削得所剩无几了,倒也不算难解决。
等魏清睡一觉醒来,魏远舟就已经办理好了出院。
傍晚天黑得快,寒意明显。魏清两手空空地站在门口,身体控制不住发抖,身上立即就被披上了一件厚实温暖的大衣,是木质的淡香味,魏清轻声道谢,往车上走去。
肖杰一副正经的样子坐在前排当个默默无闻的司机,视线却透过後视镜看着自家老板一副肉疼坏了的模样,拎着一袋塑料袋装的药品,又是亲自开门,又是扶着上车,脸上是恨不得伤在自己身上的慎重。然後就遭到了伤者的不客气地“啪”地打开手,明显拒绝帮忙的意思。
肖杰忍着内心的发笑,脸部抽搐,然後就遭到了魏远舟的视线击打,赶忙一脸正色开口掩饰:“坐好没,开车了啊。”
路灯的暖黄不间断地透过玻璃映在魏清的身上,沙发椅倾斜,他躺着微侧着头朝向窗外,身前披着奶白色的大衣,大衣的领口恰巧盖在凸起的喉结下方,将他整个人裹出柔和的弧度。发丝乌黑泛着光泽,额前垂落的发丝映出的阴影遮挡在偶尔颤动的眼皮,鼻尖挺立,干涩的嘴唇通红。
肖杰开来的是房车,稳定性和封闭感是最适合的伤患的,可位置却变成了单独的沙发,让魏远舟只能隔着远远的距离,他的目光眷恋,伸手却触不可及。
抵达海棠湾,魏清被人轻声唤醒,他看着眼前放大的脸,眼里的温柔和怜惜让他如坠梦境,他睁着有些迷蒙的眼,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车上。
他走进家门,打开灯,在玄关处接过魏远舟手里的药品。
“谢谢,你走吧,我想自己呆着。”
魏远舟听到料想中的拒绝,他越过魏清的肩头,客厅里有一棵五彩斑斓的圣诞树,正亮着跳跃的珠灯,一种既欢腾又孤独的矛盾氛围让他皱起眉头,他沉默片刻开口:“今天是圣诞节,可惜了。”
魏清看着他幽暗郁郁的眼神,抿紧了嘴唇脸部线条不自觉绷紧,一路相安无事的伤口开始了隐隐作痛。
“MerryChristmas。”他情绪低落地说完,转身离开。
魏清关上门,卸力靠在门後,指尖的塑料袋掉落在地,他的头靠在冰冷的门板上,视线看向客厅内的圣诞树。他的脑子纷乱,为什麽呢?他看得眼睛涩疼也不愿眨眼,眼角不自觉淌下咸涩的水痕,为什麽要推开他,推开之後为什麽又会觉得疼痛难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