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珠,擡起头来,随我昂首阔步走入城主府。让世人看看,女子不再是拘于後院,只会将矛头对准彼此,而是可以携手并进,成为主宰命运丶手眼通天之人。”
云芜绿的声音在她耳边娓娓道来。张秀珠不明白云芜绿这短短几句话为何如此有魔力,让她的心如格外安宁,胸腔之中汹涌着勇气与力量。
她没怎麽读过书,但该明白的道理都懂。云姑娘信任她,将她当做好朋友,她就愿意为云姑娘两肋插刀。她相信云姑娘不会害她,所以她要昂首挺胸走入城主府。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城中归于宁静。
重新收编的军队开始在城中巡逻,一些闭门的商户也打开门扉,干起营生。对百姓而言,谁当城主都无所谓,只要每日有一箪食一瓢饮就行。谁不让百姓吃饭,百姓都砸谁的锅。萧予正也就是这麽被城中百姓给推下台的。
云芜绿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却见张秀珠押着两个人走来。一男一女,女的徐娘半老,男的鸠形鹄面。
“云姑娘,你看这两人怎麽处置?要不直接砍了?”
张秀珠嚷嚷道。这个赵婉着实可恶,当初背叛了她们,去当了这武明的玩物,真的不要脸。
云芜绿随意地应了一声。
赵婉扑通跪地,哭道:“云姑娘,你可不能过河拆桥。若不是我当初瞒下了你的身份,你断不可能今日安然无恙地站在此处啊!”
武明闻言,怒骂:“好啊,你个贱婢。原来你也藏了个心眼!”
赵婉膝行上前,想要一把抓住云芜绿的裙摆,被云芜绿轻易躲过。
赵婉失声痛哭道:“云姑娘,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我自己。可是我从来没害过你啊。我还替你隐下了身份。我不过是想活下去,我从来不害任何人啊。云姑娘,哦不,云大人,你不是要为女人挣出一片天麽。你能不能看在同是女人的份上,放我一条生路吧。”
张秀珠皱起眉头:“云姑娘,你可别听这婆娘花言巧语。”
云芜绿仰首。明月高悬,将这世间罪恶照得一览无馀。
“你还记得那日吗?”云芜绿问道,“我亲手把你送到武明门口的那日。”那天,似乎也是个明月当空的日子呢。
赵婉连连点头:“是啊,大人,是你亲自将我送过去的,所以这不能怪我啊!”
“我是不是劝过你?”
“是……可是若不是你将我送过去,也不会有之後的事。”赵婉仿若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既然是云芜绿将她送过去,云芜绿就要为此事负责。
“我是不是反复劝你,而你一意孤行?”云芜绿目光渐凛。
赵婉赶紧摇头:“我是昏头了,那不是出自我的本心。我不想的,我是城主夫人,怎麽可能屈身这麽一个鄙陋之人。”
“贱人,你怎麽好意思说这种话!”武明狠啐了一口。
“云姑娘,你可别信他们狗咬狗。”张秀珠劝道。任凭这个赵婉说破天,她都不会信赵婉的。要知道当初赵婉可没在云芜绿说坏话,尤其是污云芜绿成为武明的女人。她最讨厌这种长舌妇了。
云芜绿颔首:“赵婉背叛了我们。我给她过选择,她不信我,非要选择一条不归路。赵婉,从你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你就丧失了以女子身份在我跟前求饶的资格。你身为女子,却为男性站台,甚至用实际行动辱没女子身份,你让我如何保你?我若是保你,我便是承认女子就可以自甘下贱。张将军,请你当衆斩首了此两人。”
赵婉面色煞白,惨叫道:“你个贱人,过河拆桥!”
张秀珠听腻了她的话,直接後颈劈下一掌,将人打晕了过去。
“真啰嗦。”张秀珠一点都不想听到赵婉说话。从她见到赵婉的第一眼,就觉得与此人不对付。
“去吧,把这两人处理完,然後饱餐一顿。我说过,今晚必然有饱饭。”
张秀珠挠了挠後脑勺:“云姑娘,你真是神了。我今晚想吃肉包子。我太久没吃猪肉了,真的受不了了。”
“好,肉包子管饱。吃饱喝足,休息一晚,我们明天出发。”
“什……什麽?”张秀珠愣住,“明天……出发?”又要打仗了吗?
“嗯,回吴地。”
“啊?”张秀珠百思不得其解,“为啥呀?”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城池,难道就拱手让人了吗?
“这里深入楚地。楚军迟早反扑。总不能把城池白白送给燕国吧。倒不如直接弃城,直接打回吴地,与吴军会合。”
张秀珠颔首:“好像是有这麽个道理。但是,为何吴军不能来找我们汇合啊!”这样把城池还给楚军,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云芜绿眸色微黯:“吴地局势复杂,暂时无法出兵。只要我们回去,就能控制住局势了。”吴地军权在吴王手中,虽然主子控制住了吴王,但吴王这个老狐狸,死死藏住兵权。因此,吴军无法发兵,只能他们回去。
张秀珠失望道:“好吧。虽然我不太懂,但是云姑娘说什麽就是什麽吧。”
张秀珠与云芜绿道别,回身与一个人擦身而过。是个男人,满身血污的,也不知是什麽来路。她也未多想,匆匆赶去吃心心念念的肉包子了。
“芜儿。”来人轻唤。
云芜绿擡眸,月下身影清癯,粗布血衣松垮,一双明眸炯然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