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姑娘,是我冒昧了,对不住。”
“没什麽,将军不必挂怀。”染绯笑道。
“绯绯,你还没说过你家里的情况。”
陈蕙儿很自然地拉住了染绯的手,一张瘦出尖下巴的圆脸盘子,天真又可爱,单纯干净。
染绯在陈蕙儿手掌心挠痒痒,说:“没有值得讲的。”
确实没有值得讲的。她不知道原身的过去,但知道进入书中世界之前的自己没有父母,说准确一点,是她身边没有任何能构建亲密关系的人。
父母,亲人,朋友,全部是空白。
直到进入这个世界,她身边才逐渐有了一些不离不弃无法割舍的存在。
染绯用轻快的语气,说着沉重的话语。
陈蕙儿想问,又怕触碰到染绯的伤心事。
她说:“绯绯,以後我爹就是你爹。”
染绯:“这倒是不必。”
陈蕙儿以为是她父亲的表情吓得染绯不敢答应,回头瞪她爹。
陈父举手投降:冤枉啊。
好在染绯对蕙儿说:“我有你就够了。”
这才把陈蕙儿哄好,不再瞪陈父。
染绯没什麽可讲的,但陈蕙儿应该有,或者说,章柳有。
染绯:“你说章师姐把过往都告诉了你。”
“是的。”
陈蕙儿没多犹豫,就决定将章柳的经历转述给染绯听。昨晚密室外面,章师姐是他们这群人中第一个走上前去与染绯热情拥抱的人,若是章师姐在场,肯定会说给染绯听。
章柳向陈蕙儿倾吐心声的那天夜里,章柳从儿时开始讲述,掀开了生村迷雾一角。
章柳出生的时候,生村已经存在近十年了,早成了一个运转平稳的庞然大物。
适龄的女子不断怀孕丶生子,就为了每年渡寿会。一次渡寿会,会消耗掉十二个男孩。有时多一点,有时又少一点。
区别在于,如果有孩子能挺过来,就少消耗掉一个。如果有孩子在渡寿过程中就没了,那就得填一个上去,这就多消耗掉一个。
生了男孩子,便养至五六岁,然後等着参与渡寿仪式。
生了女孩子,便圈在生村,等到身体成熟,自动自发成为听话好用的母体。从小耳濡目染,女孩子只会觉得发生的一切都稀松平常。
而章柳却会好奇,为什麽她不能去巨型秋千上荡一荡。娘的解释是,只有男孩子能去玩,女人是不洁的存在,不能凌驾于润生河之上。
娘还叮嘱章柳,不要靠近润生河,否则会触怒神明,那样会失去润生河的庇佑。
章柳心里想着,如果有神明,神明会说女人是不洁的存在麽?
某天夜里,她脱掉鞋袜,踩进水里。清透的丶被太阳烤了一天的河水漫过她脚背,与每晚她洗脚盆里的水几乎没有区别。
神明在哪儿?
等再长大点,有一次她陪娘上街采买,才头一次知道原来在生村的高墙之外,有另一个可以让人生存的地方。
如果衣服有破洞,要想办法在人前藏起来,怕被人笑话。如果偶然得到上好的食材,也要避开人藏起来,怕被人夺走。
生村用铜墙铁壁把整个村子藏起来,是因为太好了怕人抢夺,还是因为压根见不得人。章柳开始思考这个难以解答的问题。
思考没得出结果,反而先招来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