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芜的心口泛起阵阵酸涩,她站在宫门之外眨了眨眼,倒是没有再踏入宫中。
可皇后薨了,皇帝却似乎疯了。
蒋悟开始疯狂地往后宫纳人,一具接一具的尸体被运出宫,整个京城乃至朝廷都人心惶惶,生怕触及了皇帝的霉头,一不小心身首异处。
前朝的皇子公主也尽数被杀,蒋悟似乎铁了心要抹消一切前朝存在的痕迹,残暴不仁到砍掉了蒋正轩的手臂,将他的尸首悬挂在城门处。
似乎要叫所有人都好好看清楚,自己是这场夺权中唯一的胜利者。
前朝的百官一个个被贬,或是被抄家。
短短几日的时间,整个京城中竟然如同大换血一般。
唯有一家还屹立在皇城脚下,那便是贺家。
阿芜站在漩涡的正中央,在正月十六这一天,依旧带上了林雨晴的发丝一同登上了山峦上的古庙。
千阶雪地,漫天白雪,刺骨的寒风如同刀剑一般剐蹭着少女的脸颊,可阿芜却依旧不为所动。
整整六个时辰,她终于登上了古庙的最高处。
寂静森严的古庙,四周满是皑皑白雪,钟声阵阵,似乎响彻整个山峦。
阿芜先是拿出林雨晴的符囊,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供台上。
等候在一侧的僧人缓步上前,“施主,要问签吗?”
阿芜想了想轻轻点头。
她用手握住竹筒,在心中默念着自己的问题,手腕上下晃动。
佛祖在上,问贺春山安否。
细长的佛签在竹筒中发出沙沙的声响,接着手一抖,一根竹签飞出竹筒,掉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四周的寒风灌入古庙之中,阿芜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她颤抖着手捡起那枚签——下下签。
大脑一片空白,耳边似乎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只能够听见一阵辽远的耳鸣。
她抿唇,装作没有看见一般,重新将竹签放进了竹筒之中,也不等僧人开口,自顾自又一次摇了起来。
佛祖在上,问贺春山安否。
啪——下下签
就这么重复了四五遍,直到第六遍的时候,站在一侧的僧人有些于心不忍地开口:“施主,签缘强求不了的,你若是再问十遍,也依旧是一样的答案。”
阿芜颤抖着手,将地面上掉落的竹签翻了过来,古朴破损的竹签上用朱砂绘制着三个字——下下签。
第73章贺春山,你冷不冷
“阿芜,怎么样?”
落雪松散,屋外踏雪而归时,一道女声由远到近,带着些许虚弱无力,内屋的温度也不似当初那般暖和,带着渗骨的寒意。
阿芜站在庭院中,手不自觉捏紧着掌心的竹签,抿唇看向被婢女搀扶而来的蒋琬。
“怎么了?”
蒋琬蹙眉,似乎注意到了阿芜的异样。
几乎在触及少女躲闪的视线时,她便已经明白了什么。
步子渐渐慢了下来,停在了阿芜的面前。
京城的雪依旧很大,只是站在庭院的一会功夫,阿芜与蒋琬的发间便已经落满了霜雪。
屋外寒风阵阵,蒋琬难免又咳嗽了两声,病容愈发明显,阿芜有些担忧地伸手搀扶着带往里屋。
“咳咳——”
蒋琬咳得身子都在颤,却依旧抓着阿芜的手,抬头盯向眼前的少女,眉眼轻柔。
自言自语道:“无妨,无妨,未必灵验的,未必灵验的。”
阿芜默默地看着,可心口却又一次传来了阵阵刺痛。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开始有些隐隐不安,不仅仅是因为林雨晴的死,而是因为那日进宫时,她在帘幕后看见的一抹衣角。
宫中不允穿素白的衣袍。
阿芜从前只听民间百姓说,宫中穿素白衣袍的人大多数是能人异士,并非宫中之人。
如果那日在内殿躲在帘幕外的人是仙人的话,那蒋悟究竟是想要求什么呢?
阿芜也说不清。
她伺候着蒋琬歇下后,再也忍不住回到屋子里提笔给贺春山再一次写下书信,在小桌旁的书信已经堆砌成了一座小山。
那厚厚一叠都是她没能送出去的书信。
可如今这一封,她觉得不得不送出去给贺春山提个醒了。
傍晚时分,谢渊如愿来到了贺府。
阿芜看向谢渊,只见谢渊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一向温文尔雅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动怒:“这蒋悟也太过于残暴了,今日有朝臣启奏,要求将蒋正轩的尸首安葬,下一刻便被蒋悟派人刺杀在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