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扶光懒得跟他辩驳太多,她摆摆手:“我暂时不会回云天宗了,你走吧。一会儿他要回了。”
宴几安不是赖着不走。
他只是听见她说的说法下意识地挑起眉,觉得她的语气很荒谬,那个人回不回来同他有什么关系,至少目前来说他才是她真正的未结契道侣,现在反而变成一个需要回避的人?
宴几安没来由地想到梦境中,她的目光永远、始终地落在那个人的身上。
“他没有那么好。”他突然开口,“其实你自己心知肚明这件事。”
不远处壮壮又和那只小猫滚在一起,南扶光原本正弯腰把它们分开,闻言停下手上的事,转身望着他。
“很久以前,陨龙村后,被他带回来、从此解除苦难的是鹿长离,不是你。”
像是试图从什么地方汲取不必要的力量,宴几安握紧了手中的羽碎剑,用力到剑柄在他掌心留下浅浅的印痕。
“你能容忍这件事,为什么不能对我也这样宽容?”
南扶光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比如她觉醒之前,那个人坐在旁边唉声叹气,愁眉苦脸,一度道“要不你考虑一下死掉算了总比你杀了我好“这种胡言乱语,她甚至以为他们作为搭子的时候最终结局是很难看的撕破了脸,所以他才这样纠结……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他居然会因为这件事觉得心虚?
南扶光默默记下了这笔账心想得用它换点什么好处,一边看着还等着她一个答案的宴几安,她又拢了拢头发,用很气人的云淡风轻语气道:“不知道,可能我就是区别对待吧,我有什么办法?”
她确定有一瞬间宴几安好像要被她气死了。
“如今三界六道都在催促我快些和你解除道侣结契关系,让我和鹿桑在一起。”
“我说了,我既苍生。所以我无比认同这个说法。”
“南扶光!你——”
宴几安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此时小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身普通粗布衣、黑靴存在感却很强的男人跨过门槛,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与院中二人面面相觑他停下了步子,目光在宴几安身上扫过后,又看向他身后的南扶光,停顿了下,语气很平静地问:“偷人偷到我院子里?”
南扶光也用一样的语气回他:“你说话非得那么难听吗?”
“他怎么进来的?”
“飞进来的。挑眉做什么,你这破院子也没盖盖子。”
就这样无视了横在中间的宴几安,男人大跨步走到南扶光的面前,俯身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
后者面无表情、无所畏惧地回视,然后突然感觉到手里一沉,手中多了个沉甸甸的食盒,南扶光眨眨眼。
“吃的。”他声音因为慵懒显得沙哑,“今天你那只蠢猫洗了几次澡?”
南扶光喉咙滚动了下,在他的注视中感觉到一点紧绷,“九次。我没有柴火烧水了。”
“哦,晚点收摊回来劈,你让壮壮别有事没事含着它了,又不是猫猫润喉糖。”
“宴歧。”
“行了。别叫了。真的好像随时准备要骂我,我又不是在抱怨,劈个柴而已。”
男人一边应着,接着转身,面对宴几安,后者像是完全被南扶光那一句“宴歧”惊住了,一瞬间脸上居然也破天荒地出现了瞬间的空白。
与此同时被叫名字的人转过身,好像是奇怪云上仙尊怎么还站在那里,但他没有问这种显而易见的废话,而是突然道:“叫我,又不是叫你,你一脸反应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宴几安:“……”
宴歧:“来接她回云天宗?放心,会回的。”
站在宴歧身后,被遮挡了个严严实实的南扶光挑起眉,一听这个反常的开头就知道这人没憋什么好屁。
果不其然,便听见他慢吞吞说完:“听说最近催促你和鹿长离再续前缘的声音很大,准备什么时候顺应天命?可以给我发请帖,备注写‘宴歧及其家属‘就行,我自然名正言顺带她回云天宗了。”
宴几安看上去大概是耳朵聋了,面对如此直白的戏谑调侃毫无反应,越过男人的肩膀与他身后的南扶光对视。
“跟我回去。如果你还在为真龙龙鳞的事生气,我道歉。”
“对这种事道歉根本就……算了,不说这个。”
南扶光的视线再一次落在了宴几安腰间羽碎剑的剑穗上,这是她今天第二次盯着那个东西看。
“这件事可以不用再提,说来说去不过是一剑穿心之痛。”
她停顿了下。
“就当是我欠你的。”
宴几安不知道南扶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他回去当晚,做了个很长的梦。
……
宴几安梦到已经是战争末期的事。
那时候东西两岸的战争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后期,宴歧从某处弄来了那只完全无解的怪物啃断了沙陀裂空树的树根,自那天起,胜利的天秤逐渐向另一边倾斜。
哪怕有神凤无限次数的复活在战场上倒下的修士,但死亡的阴影笼罩于上空之后他们对战场的恐惧深入至骨髓与梦境中去……
无数的修士在梦境中哭叫着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