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与谢野小姐是在笑着的,夏油杰却觉得她好像在哭。
“但如果无论如何都死不掉的话,生命又有什麽价值呢?”与谢野晶子沉默了一会,才接着说道:“我始终无法想明白这个问题,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很抗拒使用我的异能力。
“加入侦探社也是因为乱步说,我不需要使用异能力。听到他这样说,我反而松了一口气。慢慢地,才没有之前那样排斥使用异能力。但是见到这种会因为我的异能力扑上来的家夥,我还是……”
与谢野晶子没有说完,但夏油杰好像理解了。
如果无论如何都死不掉的话,生命的意义该如何衡量?
如果无法阻止有人被咒灵伤害,那祓除咒灵的意义又在何处?
如果是意义驱使着行动,那意义被动摇被破坏的时候,的确也失去了行动的理由。
夏油杰光是想象了一下自己始终遵循的意义,或者说他始终相信的世界破碎了,都觉得要崩溃。
因此,他对与谢野晶子说:“与谢野小姐,你很勇敢。”
与谢野晶子有些错愕,没想到夏油杰会用这个词来夸奖她。
“你说你没有想明白那个问题,却仍然为了救助伤者在使用自己的异能力。虽然使用异能力会让你痛苦,但你没有逃避,仍然选择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那个家夥说你是救灾救难的天使大人,的确没有说错。”
与谢野晶子哭笑不得,“不,使用异能力不会让我痛苦……”
夏油杰却用一种“别解释,我都懂”的眼神看着与谢野晶子。其中蕴藏的包容都要溢出来了,让与谢野晶子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最终,与谢野晶子还是硬着头皮说:
“我只是放弃了去思考那些虚无缥缈的意义。我想拯救面前的伤者,因此我使用异能力。救与不救,全凭自己的心意,仅此而已。”
夏油杰点点头,感叹道:“这样说不定也不错。”
他话锋一转,又说:“但是能够确定自己的心意,也是因为已经找到了意义吧。”
“不,夏油同学,人是可以靠着本能行动的。意义,只是一种强迫症般的自我要求。”与谢野晶子反驳:“当你信奉的意义与本能发生冲突的时候,选择本能是最简单的办法。”
“与谢野小姐,既然是意义,当然是最本心的想法。怎麽会有意义和本能相悖的这种事呢?”
“当然有。所谓冲动行事,就是本能先于理性控制了身体。而事後後悔,则是因为他追寻的意义与本能出现了分歧。”与谢野晶子又叹了一口气。
“如果两者导向同一个结果,人是不会後悔的。
“不过世界上也存在那种一条路走到黑的犟种哦。选择了无法说服自己的意义,走上了错误的道路,深深压抑着自己的本能也是无法感觉到後悔的吧。”
夏油杰没有说话。
与谢野晶子说的东西太复杂了,他还无法理解。
而且,他走在这个社会最主流的道路上——锄强扶弱,保护他人。他相信这条路的正确,不会动摇,他的本能就是这样选的。
*
即使被赶出了医务室,森鸥外还在回忆与谢野晶子的那个笑。
曾经,他的与谢野晶子就是这样活力四射地,会在使用异能力之後开心地笑起来。可惜,他把那样的与谢野晶子弄丢了。
甚至两人上一次会面,都没来得及正式告别。与谢野晶子缩坐在轮椅之中,双目无神的样子仍然停留在他的脑海里。
後来,森鸥外虽然经常能听到她的消息。但那些旁人的只言片语,打印出来的照片,可无法传达出与谢野晶子旺盛的生命力。
即使是森鸥外,虽然没有後悔的情绪,但他在见到因为治愈了生命而高兴的与谢野晶子时,也会觉得欣慰。
在港。黑收拾先代首领留下的烂摊子的这些年,他也很怀念和与谢野晶子共事的时光。只是有些可惜,他和与谢野晶子无法再合作了。
看着走廊之中已经被治好,却完全失去了反抗意图的敌人们,森鸥外默不作声,等着禅院甚尔问情报。
他希望这些家夥能够撑得久一点,最好什麽都不要说。这样他才好以拷问情报的理由顺理成章地将这些人带回港。黑去。
“你们是什麽人?”
在森鸥外看来,禅院甚尔的问话不算有技巧。然而,让森鸥外失望的是,它就是该死的好用。
敌人们争先恐後地摘下自己的兜帽和面具,露出自己的面容。
在谈判之中,原本遮面的敌人露出自己的面容本身就是在释放友好的信号。
森鸥外在心中评估着,这群人大概留不住了。
只希望太宰君和中原君可以在收到他的消息之後快点赶来,布置好陷阱,等武装侦探社将这夥人放走之後再抓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