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知道吗,族长也给了我两条路,一条生路,放弃你,承认是你勾引了我,从此你前途尽毁,我依旧是恒山书院那让人敬重的院长,是刘家引以为傲的长房嫡子。”
“一条死路,等你登门,若你不来,就按族规,将我沉井。你知道吗,我变成这个样子的时候,我还活着。我唯一的念头,是能再见我的阿隐一眼,可是我被封在那口古井中,也没有等到你来。你只要登门,哪怕只是来看我一眼,我也死而无憾了。”
刘漾的声音缥缈虚幻,可是最後这两句话,却低沉有力。
伴着他的哭诉,刘漾那颗干瘪的心脏中泛出诡异的红光,有黑气从中丝丝溢出,贴在他身上的符纸迅速被染黑。
耿星河皱了皱眉,擡手又往他的身上贴了一张符纸,并将大量的阴气渡到自已手中。
“不是的,不是的。”
彭漱流跪在地上,不知是不敢擡头,还是不肯擡头,只是哭着摇头。
耿星河叹了口气,决定自已替他俩说句话:“他去了。”
“什麽?”原本情绪激动,想要挣扎着扑向彭漱流的刘漾停了下来,“他……不可能!族长不会骗我!”
“他去了。”耿星河又重复了一遍,“先生若是不信,等此事了了,我可以带先生去盐郡,您自已去问一问,看一看。”
“怎麽会,族长……”刘漾不可置信,他恨了二十多年,如今告诉他,他恨错了?
耿星河觉得这人很可怜,却又很可悲:“枕石先生,他不仅去了,他在刘宅门前跪了三天,头都磕破了,也没能进了你们刘家的门。”
“你们刘家的人告诉他,你放弃了他,你选择了与书院割舍。他求了三天,想再见你一面,亲口听你说一句与他割席。”
“可惜,他没等到,被你的族人打个半死,丢在了官道上。”
“後来,他被人救了,远走他乡,在此处定居,开了这处书院。我想,你知道这处书院的名字,知道他怎麽称呼自已吧?”
耿星河定定地看着有些呆滞了的刘漾,往他一直坚信的念头上捅了一刀:“他叫自已枕石先生,他说他是刘漾,他的书院叫恒阳书院,他一个人坚持了二十三年,仿佛这样,他就能一直和你在一起。”
耿星河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哭泣的彭漱流:“他的字,是先生给取的吧?您把您的流水给了他,他带了一辈子,可是您却以为他背叛了您?”
迟长夜看着呆住了的刘漾,在神识中给耿星河传音:“你怎麽知道?”
“让含沙去盐郡查的。”耿星河回答,声音有些小小的笑意,“师尊,我做的好嘛?”
“嗯,好。”迟长夜应和了一声。
“那,师尊夸夸我啊。”少年的声音温和,有些撒娇的意味。
“做的很好。”迟长夜笑笑说。
做的的确很好,若是他,简单粗暴的将这鬼除了就是,谁管他有什麽隐情,有什麽生离死别。
与他何干。
可是如今的耿星河,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粗暴地将人灭族碎魂的混账孩子了,他甚至会去帮跪在地上那个长了嘴的哑巴解释。
孩子果然是有长进。
耿星河不知道迟长夜的想法,听到师尊的夸奖,就很高兴。
少年看着刘漾,又往他的认知上补了一刀:“枕石先生,你宁可相信硬生生拆散你们的族长,也不肯相信自已的爱人,这就是您对彭先生所谓的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