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来上京城的四方客商都喜欢住在这里。
迟长夜要了两间挨在一起的上房。
耿星河半夜里抱着枕头敲响了迟长夜的房门。
迟长夜睡眼惺忪丶忍着怒气打开了门,然後就看到耿星河站在门外。
少年眼下乌青很重,寝衣穿的乱糟糟的,露出大片洁白的肌肤。
他怀里抱着个枕头,赤着一双白嫩的脚站在房间外面。
看迟长夜打开门,耿星河委屈巴巴地开口了:“师,师尊,我梦到我娘了。”
迟长夜捏了捏眉心,闪开身让耿星河进来。
少年怯生生的站在房间中央,似是有些尴尬,脚趾都蜷缩起来:“对不起师尊,打扰您休息了。”
“不碍事。”迟长夜在桌边坐下,看他仍站在地上,叹了口气:“上床坐好。”
“嗯。”耿星河坐在床边,将一双赤足往後藏了藏。
迟长夜注意到了他的举动,站起身来,打了一盆水,拿灵力温热:“烫烫脚,上床睡吧。”
“谢谢师尊。”耿星河仰着脸看他,眼睛亮亮的,就像两颗黑曜石,蕴着漂亮的光晕。
迟长夜捏捏眉:“罢了,说那麽多,洗完就睡吧。”
他打了个哈欠,径直上床躺下:“我先睡了。”
摇光仙君可以不吃东西,可以不喝水,不能不睡觉。
他躺下来,很快就又睡着了。
耿星河洗了脚,将脏水处理掉,蹑手蹑脚的上床,从背後抱住迟长夜,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睡梦中的迟长夜翻了个身,将少年圈进怀里,像抱枕一样抱住,睡得又香又甜。
耿星河愣了愣,笑了。
他配合的往迟长夜怀里缩了缩,抱着迟长夜沉沉地睡了过去。
少年很快睡熟了。
迟长夜早晨醒来的时候,耿星河还在睡着。
少年长长的羽睫在冷白透亮的皮肤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漂亮的像个瓷娃娃。
睡梦中,少年眉心微蹙,额头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珠儿,不知道又梦到了什麽。
迟长夜轻叹一声,两指轻点少年的眉心,进入他的梦境之中。
耿星河的梦里,没有了遍地血池。
他的梦境苍凉而又冷清,白茫茫的,什麽都没有。
迟长夜随意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脚下步步霜雪。
寒气从脚底直往骨头缝里钻。
迟长夜捏了捏眉心。
烦啊,这兔崽子,不入魔就封心,能不能有一点儿正常的时候。
迟长夜叹气,还得继续往前走。
走了不知多久,迟长夜在一片茫茫雪原中,发现了抱膝坐在雪地中的耿星河。
少年蜷缩成一团,将自已禁锢在雪地中,一动不动。
迟长夜走过去,在他身边站住:“星河,醒醒。”
他轻声唤耿星河。
少年擡起头,一双眼睛红红的,迷茫地看着他:“师尊?”
“嗯。”迟长夜向耿星河伸出手。
“起来,我带你回去。”
耿星河没动,少年的眼睛里氤氲起雾气:“师尊,为什麽对我好的人,都会离我而去?”
他轻声问,像是在问迟长夜,又像是在问自已。
“爹爹娘亲被吃掉了,父亲母亲被杀死了……”
他仰着脸看着迟长夜,眼底的血色弥漫开来:“师尊,你不会离我而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