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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小鸟终是选择了飞走。
安缪斯那晚站在窗前,看着夜幕的雨,冰冷蜿蜒的划过窗面,留下一道道水印。那凄然的夜灯在雨幕中挺立,雨在黎明前停了,他站了一整夜。
那只等着小鸟彻底属于他就好了。
他想。
那是他的弟弟,他们本就该像理不清的麻线般纠缠在一起,血脉相连,契合的身体,相同的黑色眼睛和同样糟糕的性格。。。。。。。他们应该如落叶,花朵般腐烂混杂在一起,本就该永远不分开。
他会经常看着那房子的监控,无论是工作还是开会,这几乎成了习惯,安昱锁了那别墅的门,视频里基本上没日没夜缩在屋子里打游戏。脸上气嘟嘟的,打了一会把游戏机一甩,又靠在沙发上睡去。
安缪斯坐在主位上,气质禀然,周围人坐如针灸,都很肃静。他伸出手指隔着屏幕戳了戳少年熟睡的脸,似是感受到了那头的柔软和温度,他嘴角微微勾起,笑了一声,多天来凌厉暴溢气息减轻大半。
在场人面面相觑,那位讲者话语一僵,以为说对上伯爵的点了,思绪缜密一番,又重新仔细讲起了前页。
安昱住的那栋房子里,到处都装满了监控,它们隐藏在各个角落里,以各种角度,能清晰的把安昱的一举一动拍下来,这极大的满足了安缪斯的监视欲,他的小鸟活在他掌心里,他靠着监控来慰藉自己,等待着重新把它拥有的那一天。
这已经不再是游戏。
他会亲自教导和改变他那弟弟顽劣的习性。
安缪斯原本还算愉悦的心情直到安昱离开那房子後彻底消逝。
他派过去监控的人无一不在跟他汇报那一则消息,他的弟弟和泽·丝莉家族的少爷住在一起。
他们两个同吃同住,一起上下学,一起逛街,一起去买衣服买零嘴,他们挨的那样近,两人行为举止亲密熟悉的像是恋人。安昱在看向那人时跟与他要好时表现的一样,眼睛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带着春意盎然,笑的那样开怀明媚。。。。。。。。那一张张照片送过来时,安缪斯仅存的头弦崩塌殆尽。
心中强烈的妒恨翻涌,手上青筋裸露,他再无法控制自己的暴溢。
他知道他的小鸟其实很不听话,知道他是个骗子,知道他爱玩弄人心,也知道他所有的接近不过是一时的新鲜感。
安缪斯有想过很多,做了很多准备,他会一点一点帮他娇气的弟弟改掉这些坏习惯,那没心没肺的弟弟,安缪斯从未想过安昱会喜欢上别人。
光是这样的一个念头他就已经愤怒到失去理智。
他已经没有再耐心等下去了。
于是他亲手把那放飞的金丝雀抓了回来,安缪斯抱紧了少年,把湿漉漉呆滞的他用力揉进了自己血液里。
他闷闷的笑了,听到了自己嘶哑的,阴森的,带着微消的怒气的声音,像是深渊中畸形攀爬而出的鬼魅。
“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那是安缪斯做的人生中最错误的一件事。
安昱自杀了。
安缪斯回来时发现浴室反锁,而他躺在浴缸中,浸泡在血红的水中,浑身苍白,他只是闭上眼,靠在一旁,要是忽略掉那过分苍白的唇色,安昱乖的就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他的世界也瞬间灰鸣,耳鸣响彻。只馀下提线的躯壳般,慌乱的送到医院,那些富有学历经验,被人崇拜的医生们却一次又一次顶着他的目光,满头汗,颤抖着在他面前摇头。
安缪斯那一天杀了很多人,安昱的手是冰凉的,脸上染上了几滴血,在那片雪白中红的刺眼。
安缪斯小心翼翼的用自己干净的袖口给他擦干净……在安缪斯从那暴溢浑噩的状态清醒过来时,已经是过去几个月了。
那时偌大的庄园火光闪烁,外面军队的撕打声,群衆的呐喊声响彻。安缪斯像没听见似的,只是翻过身,给一旁的安昱捂住了耳朵。
他每天都给安昱清洁,可尸体依旧腐败,已经有了异味。
“吵到你了吗?”
房间里只能听到安缪斯平稳的呼吸声,火光闪过,掠过安缪斯那俊美沧桑的面容,他突然垂眸笑了一下,声音尽是苦涩“你又骗哥哥。”
……
安缪斯伯爵惨无人道,屠杀了安家庄园中所有佣人和外头赫赫有名的十几名医。就连老贵族泽·丝莉家族的唯一继承人泽也被他所杀。
如此丧心病狂的行为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愤怒,教堂率先带领起义,呼吁越来越多反暴的人讨伐恶魔。
安缪斯暴戾恣睢,丧尽天良,作恶多端,几乎所有人都加入了这场浩荡的讨伐,失去了亲属的百姓高声怒吼,教堂和泽·丝莉家族联手势必要讨回公道,国王迫于压力撤了安缪斯的爵位。
以安缪斯为头仅剩的馀党拼死守着庄园的路线,但寡不敌衆,很快败下阵来。
那繁华的安家被军队重重包围,一把火付之一炬,这是教堂所谓的正统对于异端的惩罚,他们认为烧死的恶魔才能让他得到最大的净化和痛苦,烧伤将被刻上灵魂,伴随着身份,永世不得超生。
大火烧了几天几夜,曾经那繁荣昌盛的安家与传说中的恶魔安缪斯一同化为了灰烬。
……
太阳依旧升起,凐灭的星空如同浮水转瞬,窗外的风微微吹着,少年手边的书页沙沙翻动。
阳光亲吻上那人的发梢,俊美的五官,冷白的肌肤映着一层光晕,纤长的睫毛轻颤,他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如同浓墨般的黑色眼瞳,阴冷的让人联想到毒蛇,透不进光,没有一丝感情。
他坐起身,窗外阳光明媚,树影婆娑,他擡眼看去,伸出手,那双修长的手上只有纵横的疤痕,和冷青的血管。
安缪斯错愕一瞬,狭小的房间,熟悉的设施让他意识到什麽,他打开了门往外面跑去,穿过长长的走廊,在即将到达後院时见到了那女人的身影。
她平日里不会出房门,可今天天气十分明媚让她看的欣喜,不知怎的便想给自己种些花,佣人们跟在她身後给她撑伞,帮她拿着水洒,给她扇风。
安缪斯停下脚步,他胸膛起伏,渐渐平缓着呼吸,他就那样站在院落的树荫下,眼睛一瞬不移的盯着女人,准确来说,是她平坦的腹部。
女人也看见了他,但她视线没有一刻停留,直接无视了安缪斯的存在,安缪斯就那样站了很久,直到女人进了屋,远处有些喧闹,庄园的大门开啓,那个男人开着车回来了。
男人春风得意,双腿健好,他享受着安缪斯带来的所有好处,那些趋炎附势的人对他的阿谀奉承,日日出去花天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