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误解
萧无双在门口被百里十一拦下了一回,被问到他是什麽人时,他犹豫了一下,才报上了假名。百里十一正要回绝他,就听见宋离沉声说了句“请人进来”,只得将这陌生的外门弟子引了进来。
萧无双镇静地走了进来,神色平淡地坐在宋离对面,感受到自己身後覆来一道强烈且探究的视线。
终于,在倒茶的时候,百里十一实在是忍不住好奇,走至宋离身边,带着些试探,低声地问:“帝君大人,这位是……?”
“本座的朋友。”
萧无双看着百里十一满脸的震惊,不禁好笑地抿起了唇,就连宋离的下属都不相信,他会有朋友。他的孤僻,早就养成了习惯。
他目光缓缓,看着桌上被摆上一杯颜色清透,热气氤氲的茶水,仍然无动于衷,静静坐着不动。
宋离用手背抵着茶杯,端庄地推了推茶杯,声调微扬:“上好的灵草茶,萧公子不尝尝吗?”
“……谢谢,但我不是来喝茶的。”
萧无双闭了闭眼,不再被宁静的氛围所影响,直奔主题。
“瘣心都和我说了,信的事……确实不是你做的。我当时气在头上,不该冤枉你。”
宋离睁开眼,定定地看着他闪躲的双眸,眼角微挑一分,勾起唇,稳稳托着手里的茶杯:“不必道歉,你也没有冤枉本座。”
旁边站着的百里十一立刻警惕,向前走了一步,却见宋离挥了挥手,将他从屋里支走。
百里十一走後,宋离才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接着说:“那封信,确实是本座为他而整理的,否则,也不会那麽完整……关于这一点,你没有猜错。”
“本座原本的计划里,的确如你所想,我会用这封信引出他,再找机会彻底擒拿他。”宋离的视线慢慢对上萧无双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微妙暧昧的弧度,“本座的目的,只是让他知道秦氏仍然存在而已,不管他是否会上鈎,都必定会以家族为重。到时,也自然会离开你。”
和萧无双想的,确实八九不离十。
秦昭虽然曾经表现出想与他一起隐居的念头,但那都是在魔族完全衰亡的前提下,而他又向来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一旦知道秦氏未亡,魔族有了死灰复燃的可能性,秦昭绝不会放弃带领魔族,卷土重来的机会。
萧无双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皱起眉,瞪着他说:“所以,还是你……”
“当然,有意外。”宋离低眉一笑,扬了扬眉,模样要比从前柔软许多,“本座已经放弃了这个计划,但信却没有及时收回来,被秦昭连着宫中的地图,一起偷到了手。”
“你想知道的事情的全貌,就是这样。”宋离端正地坐着,笔直看向萧无双,“本座不会骗你,放心好了。”
“我知道。”
伴着声轻轻的叹息,萧无双心里沉了沉。
这件事情似乎变得更加棘手了。
“关于仙界的事,你不必担心。”
宋离盯着他,嘴角仍挂着完美的微笑,目光却深邃阴鸷,隐隐压低着某种深不见底的情绪。
“你若是想离开仙界,不需要因为这些事犹豫。只要本座坐在这个位子一天,就保证不会将这些麻烦引到你身上。况且,就是一些魔族而已,本座虽然算不上是个明君,这种小事,还是能够解决的。”
“……我不是在想那些。”
萧无双心底升起一阵焦躁的感觉,想要好好解释给宋离听,可话到嘴边,却觉着自己的立场太过古怪——他确实不想再和仙界牵扯些什麽,又为什麽要向宋离解释这些事情?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他大可以撒手不管。
可是,却总是在意着,放不下。
即便不想承认,可他对自己的情绪,实在太了解。这一回,并不是被责任感之类的事情所牵绊,而是发自内心地在担心这些事。
这一切都需要宋离去背负,他却还想着自己?
一点都不像过去的他。
萧无双蹙紧的眉怎样也舒展不开,只能烦躁地在情绪里陷得更深,他双手撑在桌上,笔直站起,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我走了。”
宋离也站起身来:“本座送你吧。”
“不用,我知道怎麽回去。”萧无双背对着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可慢慢的,步伐却又缓了下来,“……如果有我帮得上的地方,也可以找我,至少,我对仙宫还算熟悉。”
说完,又严肃地,很快补充了一句:“只是帮忙而已,别误会。”
宋离呆滞了一秒,而後低眉微笑,气息从鼻尖之下轻轻吐出,像是收到了什麽极大的满足一般,凝视着他的背影,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在他将要继续向前走的前一秒,宋离微微睁开眸子,视线笔直而有力地凝望着他的後背。
“能被你挂心,就已经足够了。”